今天是周六。

好不容易有一個清閑的周末，林燦然準備回家看父母。

她心情很好，在衣櫃前挑了一件設計感衛衣，搭配牛仔裙，像是回到大學時代。

她特意打車到老媽最愛的一家老餐廳，準備打包一份老爸老媽愛吃的紅膏炝蟹和小黃魚。

現在是上午的時間，還沒到飯點，餐廳裡人不多。

她在前台旁邊随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低頭刷着視頻，悠閑地等着叫号。

穆昭衍快步走進餐廳大堂，他身旁跟着一位短發女子，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在不停低聲地彙報着工作。

他一眼就看見了林燦然，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燦然。”

身旁那短發女子聽到了穆昭衍口中的名字，覺得有些耳熟。

她又看向林燦然，視頻上人臉的和現實重疊，她反應過來：“這不是特教機構的林院長嗎？我在短視頻裡看見過你，啟智APP的視頻宣傳數據就是我負責對接的，我叫秦雨涵。”

秦雨涵笑着走近幾步，目光卻帶着點審視：“林院長不愧是需要天天和特殊兒童打交道的人，氣質确實很有親和力。”

面前的兩人都身着西裝，像是去要見什麼客戶。

林燦然擡眼，目光平靜地和她對上。

秦雨涵繼續笑着，語氣不緊不慢：“我研究過你們的視頻數據，播放量不算高，但評論區還是很暖心的，确實很有感染力。但宣傳數據這方面嘛……就稍微差了一點。”

穆昭衍瞥了秦雨涵一眼：“數據不理想，是我們沒提供足夠資源配合。”

“昭總說得對，當然也有我司的原因，”秦雨涵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做這樣的事業，确實很需要情懷和耐心。林院長能一直堅持這麼久，實在是讓我佩服啊。”

林燦然看着她，語氣平穩：“謝謝誇獎。雖然聽上去更像是佩服我一直在浪費時間。”

秦雨涵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林燦然語氣溫和：“我理解你們商人的邏輯，也知道在你們眼裡，投入和産出不成正比的事，就叫做失敗。但我做事不靠那些數據來維持信念。當然了，你們不懂也沒關系。人各有志，這很正常。”

穆昭衍正要開口，一位服務員走到林燦然面前，将打包盒遞到林燦然手上。

林燦然接過後站起身，目光在面前兩人之間掃過，最後停留在穆昭衍身上：“周末還出來談工作，别忘了給人家三倍加班費。”

她拎着打包盒坐上公交車，看着窗外移動的景色發呆。

路旁香樟樹的新芽已經褪去了嫩黃，重新變得綠意盎然，又是一年好春光。

她想起大一的時候，自己剛加入學生會宣傳部，做什麼事都帶着一腔熱血。

當時學校要舉行一個大型的開放日活動，邀請了不少校外企業和媒體代表參與。

學生會作為協作方參與策劃。

校方要求安排一個“學生代表演講”環節，用幾位學生的成長經曆展現學校氛圍。

林燦然在學生會會議上，鼓足勇氣站起來，她提議這個環節可以邀請幾個經曆過挫折，甚至曾休學的同學，講述自己如何走出困境、重拾目标。

“我們都不完美，可正是這些不完美，構成了校園的一部分。這樣的故事足夠真實，也更容易打動人。”

話音剛落，一位策劃部的女生當場反駁：“這種内容不太合适吧。既然是難得的園開放日，來參觀的都是企業和媒體代表。怎麼能拿這種負面經曆當代表？學生代表必須足夠優秀，這樣才能更好地展示學校形象，獲得社會認可。”

另一位男生也附和：“确實，我們不是要靠煽情小作文感動觀衆，而是要展示拿得出手的精英。”

林燦然悻悻坐下，把頭埋下，感覺血液快速地往臉上湧，雙頰的溫度越來越燙。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提議會被大家理性地的讨論，沒想到迎來的卻是冷酷的批判。

會議室裡叽叽喳喳，大家都在竊竊私語。

林燦然不敢細聽，恨不得現在就抱着筆記本沖出會場，從這個世界消失。

就在這時，穆昭衍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

大家紛紛擡頭，看向講台上的身影，等待學生會主席發表意見。

穆昭衍的視線掃過全場：“你們說得沒錯，開放日确實需要展示學校的正面形象。講台上的人如果隻是千篇一律的學霸、學生幹部，講述着一模一樣的自律故事，有誰愛聽？又會讓誰記住？但一個‘曾失敗過、也站起來了’的普通學生，更能打動人。”

“我們不是在展示完美，而是在展示成長。”

台下嘈雜的聲音消失了，會議往下進行。

關于學生代表的評選繼續被讨論着，但氛圍卻悄悄變了。

那天散會後，林燦然沒有跟着大部隊離場。

她坐在座位上耐心等待，穆昭衍正在和另外幾個學生代表在講台前讨論事情。

等到會議室隻剩下穆昭衍一人後，她走向前：“學長，謝謝你啊。”

穆昭衍暫停整理文件的動作，靜靜地看着林燦然。

她眼神澄澈，充滿了感激，臉上的紅暈還沒有完全褪去，襯得她多了幾分嬌俏可愛。

“不用謝，應該的。”

林燦然絞盡腦汁地想，應該怎麼感謝穆昭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