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墜落，天幕隻剩下深藍與墨黑的交織。

旁邊音樂節舞台的燈光絢麗奪目，即使隔得很遠，也能隐隐照過來。

林燦然和穆昭衍在海邊走着。

海浪有節奏地拍打着沙灘，來舒緩的感覺。

下午的煩心事已經被她抛到腦後，林燦然覺得無比的放松和惬意。

林燦然對大海并不陌生，卻是第一次在夜晚看海，她不免覺得有些新奇。

比起白天，夜晚的大海多了幾分深邃和神秘。

“你在國外那幾年……過得怎麼樣？”穆昭衍低聲問。

林燦然沒有回頭：“挺好的。一開始有點不适應，不過很快就習慣了。”

按照禮尚往來，她應該問一問穆昭衍的情況，但這句簡單的問候卻在她嘴邊打轉，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上次在晚宴後聽了穆昭衍的話，她也大緻知道了他是在一個怎麼樣的家庭環境下成長起來

她離開的那一年，穆昭衍剛好大四畢業實習，應該很難熬過來吧。

她正在胡思亂想，卻聽到穆昭衍又開口了：“有沒有想家？

他的聲音忽然靠近，帶着一點試探。

林燦然沉默了幾秒：“當然有，但是沒有那麼誇張，畢竟我也沒有打算在國外留下。”

她說完便跑向海邊。

穆昭衍跟在林燦然身後，看她光腳跑到海邊踩水玩。

海風獵獵，肆意吹動着她白色連衣裙的裙擺。

林燦然彎腰從水裡撈出一塊石頭，細細端詳。

即使現在已經入了春，但夜晚的海水依然十分冰冷。

林燦然卻莫名喜歡這冰冷的感覺，能給自己帶來感覺上的刺激。

穆昭衍靜靜的站在岸邊，看着林燦然：“你知道嗎？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像一陣風。”

林燦然轉過頭，臉上帶着幾絲訝異：“什麼？”

“你有很多朋友、數不清的愛好、無數種人生選擇。像一陣沒有方向的風，可以在廣袤的世界上随意選擇自己停留的地方。你說你沒打算在國外停留，可我卻覺得，你好像并沒有在任何地方做停留。你總是來得輕巧，走得決絕。我在想，究竟怎樣才能留下你。”

穆昭衍低沉的聲音在海風裡被拉長，又變得模糊。

她聽得斷斷續續，感覺有些不真切。

林燦然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好假裝沒有聽到。

她繼續往水中走去，企圖拉遠和穆昭衍的距離。

海浪一層層的，打在林燦然的小腿上，她露出的半截小腿白皙修長。

她提起裙子，慢慢地往深處走。

冰涼的海水刺激着她的皮膚，讓她覺得十分清醒又惬意。

潮水忽然猛了些。

海浪一層一層的撲上來，夜色中，林燦然的白裙紛紛飛，像一隻誤入風暴中心的蝴蝶。

穆昭衍在岸邊望着她的背影，她離自己越來越遠，闖入深不見底的大海。

遼闊的海域，仿佛能毫不費勁地把她吞沒。

穆昭衍心中莫名其妙泛起一陣不安，他往前走去。

林燦然原本就站在海岸線附近，可一個浪潮打過來，腳下的沙子突然塌陷。

一個大石頭硌到了她腳底，她整個人身體一傾斜，摔進海中。

突如其來的海浪把林燦然往深處帶去，冰冷的海水瞬間沒過她的腰。

她試圖站起身，卻突然感覺小腿一抽，痛得冷汗直冒。

洶湧的海水把她越拽越遠，她無力反抗，被海水淹沒。

穆昭衍站在岸邊目睹了這一幕，他心驚肉跳，猛然沖進水裡，卻突然看不見林燦然的身影。

“林燦然——”

他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穆昭衍幾乎是瘋了一樣翻攪着海水，目光掃過每一寸海面，直到看見那熟悉的白裙在水中浮沉。

穆昭衍撲過去抓住她的手腕。

林燦然臉色發白，聲音顫抖：“我……腿抽筋……”

穆昭衍來不及說話，直接将她打橫抱起。

鹹濕的海水打濕了他整條褲腿，他費力地往外面走去。

回到沙灘上，穆昭衍把林燦然放下。

他脫下外套，裹住她冰涼的身體。

穆昭衍嘴唇有些發抖，他克制住情緒，别過頭不去看林燦然，打電話跟讓司機過來。

林燦然會遊泳，水性極好，剛剛并沒有因為被海浪卷入驚慌失措，她甚至沒有嗆水。

隻是剛剛被石頭硌了一下，腳好像崴住了，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整個人被卷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