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染青在飛行器後座打了個呵欠，連帶着傳染給006号——現在應該叫藍聿了。

清早，她從夢中驚醒，又是睜開眼就忘光做了什麼夢的一天。夢中帶出的消極情緒卻很清晰：一股憋屈勁兒堵在心頭——像閱讀世情爽文小說，但剛看完前期主角被虐情節就沒了反抗的下文。

006号睡衣外系着圍裙，興沖沖地不敲自進：“我想好了！《說文解字》第五十九頁下，從左往右第一個字！”

“聿，所以書也”——指用來書寫的筆。

“聿，藍聿？”師染青想了想，“确實是個好名字。”

如果以她家鄉華5區NL不分的方言來讀，“藍聿”還與“難遇”諧音。她最初想要研制仿生人，不就是因為實際生活裡很難遇到這樣一個存在嗎？

“據我觀察，你平日裡最常用的工具就是筆。”藍聿另有想法，得意地一揚臉，“快收拾起來吃飯！”他宣布完，又風一樣卷出門去了。

他這個糟糕的聯想解讀……小狗秒變工具人設定？師染青揉了把臉，看見被子上還未消去的小狗爪印壓痕。

他一年前才誕生，她是該在引導上多用點心的——今天下班回家就研究《仿生人研制劄記》。

*

“老話說，狗打噴嚏天要晴。”牟傲君笑道，“你說機器狗會适用嗎？”

“不适用的，因為他剛剛打的是呵欠。”師染青手指在藍聿頭上戳了戳：“你昨晚也沒睡好嗎？”手掌大小的小狗可愛得太犯規，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藍聿點點頭，他前一晚确實非常忙碌。

師染青睡覺的時候，藍聿用自己的光腦上網，關注了一下她的舉報案件相關讨論：

用戶“今天也在維護星際和平”：【看了下午直播中局長孤身對抗蟲族的切段，邊哭（感動的）邊吐（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惡心到了）。我姐曾在X軍區服役，她是文職，說局長當初真的貢獻很大，救了當時軍區基地很多人的命，也包括她。她說師局長就算性格為人真有問題，也絕不會是戀愛腦的問題。】

用戶“看見請催我去複習升A考（沖刺版）”：【看目前發布的這些個人經曆和成就，感覺師染青和聞芃生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疊甲：沒有看不起遊戲區主播的意思，主播為聯邦建設者們提供娛樂放松的精神價值，也做出了重大貢獻）……上午場直播裡兩人相見的态度就很明顯的陌生、不熟且詭異。但恕我直言：這年頭女A戀愛擇偶一般都要麼找雙強的男A，要麼找年輕溫柔美貌顧家的賢惠男O，聞主播兩不沾。師局是被污蔑的吧？】

用戶“不許忤逆我”：【看完今天的新聞，我宣布師染青和陸不語就是近期女A中的神！塌房前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們！順便引流一下，近期考慮生育的聯邦建設者可戳：《【1027星生産與養育局】聯邦生産技術引入1027星：第一批志願者體驗感良好》，點擊即達~】

……

藍聿把相關帖子評論區誇誇的發言全贊了一遍，直到系統提示“今日點贊次數已達上限”。

光腦的算法是根據用戶的态度反饋排列搜索信息的順序，他往後很多才翻到看起來不那麼愉快的讨論。

用戶“聞君有兩意”：【主播下午在詢問室開日常閑聊向直播時解釋過哦~和局長以前确實當過同學，但不熟。他突然被召到戀管局詢問，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直說不認識的，多貼心啊。兩位都是很好的寶寶，抱走主播勿拉踩~歡迎大家關注“1027星-徙南（本星前十）”直播間：敬業真誠人帥寵粉主播，每天下午兩點到三點閑聊唠嗑，晚上八點到淩晨兩點遊戲直播~随機抽取粉絲帶上分噢~寵粉福利不要錯過~】

用戶“蛙蛙蛙”：【都有單抗蟲族的能力了才可怕好吧！！！想想看這異能要是戀愛腦發作，用回人類身上呢？要我說情感豐富的都該被嚴格限制，女A就是容易出戀愛腦。誰說這戀愛腦舉報有問題的？這舉報可太好了，防治未害都有大功！升A也早該停了！看看這些年管理層的男女比例！能想象其中多少個女A可能是戀愛腦嗎？多少年了，還不破解“娲”讓男O、男B升A，我看這就是女A們的陰謀！！！】

……

藍聿越往後看越氣，沒忍住順着光腦信号，用精神力入侵了别人夢境——挑了惡意揣測且熱度前排的評論發布者，在夢裡幻化成他們心目中最畏懼的女A長輩形象把人狠揍了一頓。

可惜他卻進不了染青的夢境。揍完人出來，他隻能眼巴巴看着染青陷在夢裡掙紮，臉上憤怒與不甘變換，手也握緊成拳。

強|制操作失憶的代價，就是恢複記憶前，每晚她都會在夢裡重複不愉快的經曆。

好在醒來後她不記得。

*

降落戀管局門口時，剛好望見陸不語的背影。

師染青早上起來才看見她半夜回複的消息：

【那可能是受我牽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