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黑發紅眸的未必是本國王室血脈,但本國王室血脈大多黑發紅眸——也算一種标示性的特征。
何況真公主的樣貌肖似年輕時的國王。
她原本并不怎麼好奇自己的身世。過往大祭司作為老師,養育她盡心盡力,讓她充分了解并認可“決定一個人是什麼的,是其本身的選擇”,而無關乎外界其他。
無論她隻是一個普通民女,還是莫名奇妙地流落民間的公主,她就是她而已。
選擇義無反顧地前往這座城市也好,選擇建立“國中國”也好……選擇隻是構成她自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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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是不能苟同假王子都願意親自屯兵駐紮到城外,派人日日夜夜死守城周,卻不願意把同樣的兵力花在尋找解決瘟疫的方法上。
大家其實都很清楚,讓假王子來負責這次災禍的相應事務,實際上是有為他未來登基刷政績的意思。
但是他現在的手法未免也太低劣了。守在城邊确認城内人都死絕,不再向外傳播,就可以算作對整個國家的貢獻嗎?
如果他對原本的城中人都一視同仁也罷,至少可以勉強稱句冷酷的公平。但真公主到達城内後才得知:假王子曾在派醫官驗過健康狀況後,以收繳其大部分身家作為條件,放出過一批城中的富人。
城内健康貌美的年輕女子,以及一位名動全城卻染上了輕微瘟疫的美人也被他帶出。
美人的瘟疫是被假王子斥重金花費大量珍稀藥草治好的,此後就留在了他身邊服侍。
可見瘟疫一直是能治好的,隻是假王子認為代價太大,而回報不足以讓他想推廣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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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那個關于公主會□□的預言其實并未被世人遺忘,隻是随着國王第一個孩子被公布為男之後,聲量相對減少了一點。
國王後來還有納新的王侍,但她并不準備繼續親自生孩子,專門撥了一筆款項供催促醫官研究讓王侍生孩子的技術。
但效果甚微。
所以假王子并沒有同母異父的競争者,隻有來自母系家族的大量勁敵。他唯一可靠的依仗是初王侍那邊的家族支持,以及國王越來越辨不明的心意。
起初,假王子并沒有将“國中國”的反抗真當回事。
直到真公主一路追打着他并且在途中不斷吸收新的兵力,最後以壓倒性優勢的兵力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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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青仍然清醒地睜着眼睛等待下文。
藍聿看了一眼光腦上的時間:确實也還沒到她平時習慣的入睡時間。
“你要不要猜一猜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說。
“真公主一路長驅直入,幹掉了假王子和初王侍,囚禁了國王,成為新的國王。登基後被大祭司告知當年真相,但是她認為這是國王的政治陰謀。拒不相信,并且将大祭司和國王關在一起,讓她們彼此有個伴。”師染青道。
“最後這兩代女性都得到了善終。”
“除了真相不是大祭司告知,而是國王親自告知的。基本是這樣沒錯。”藍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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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在真公主帶兵沖進王宮後也非常從容,端坐在王座上,坦然地建議她揮退左右好好聊聊。
國王從自己還是公主時就對王國迷信之風的憂慮說起:大祭司雖然屬于神職人員,但從一開始也是她的手下。王宮前的一場預言大部分都屬于她們聯合的一場戲,盡管大祭司同時也宣稱,她占蔔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
這個計劃的另一個好處,還在于可以順便解決初王侍試圖染指王國未來繼承者的陰暗計劃。國王很早就決定了隻會生養一個女兒作為自己王位的繼承者,并不希望她從出生開始就會被另一方實力的思想浸染。
真公主道:“我斬下初王侍的頭顱之前,他也曾跪下來痛心疾首地和我分析利弊。說當初送走我,是預言的影響太大,送走我替換成男嬰,主要還是為了保留我的性命。”
她将自己的衣服高領拉下到鎖骨,那裡有一道顔色不深卻也明顯的痕迹:“但老師從小就告訴了我這道痕迹的由來。”
國王與初王侍曾經共同賦予了她生命。可初王侍又在她剛出生後真真切切殺死了她一次,他們之間的恩怨就此償清。
大祭司會複活并教養她,顯然是國王的授意,所以她始終感謝國王曾給予她生命,也間接給了她好的養育。
但是更多的感情好像也就沒有了。
“我很欣賞你的風度。但如果我确有如你希望般成長為你期待中的繼承者。”
“那麼你就應該想到,我們之前不會再有多餘的感情,母親。”
真公主繼位後,在王宮裡特别開辟了一處後院,将前任國王與大祭司一起幽禁起來。
她确實如她們所願地由上至下狠狠整頓好了王國内部的遇事優先求神問蔔、緊跟預言行事的迷信風氣。
盡管她本人某種程度上既是“命運預言”的受害者,也是真實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