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擡得很高,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側目。徐枝不習慣這樣被人注視着,側過頭去佯裝路人,想以此蒙混過去。
然而對方卻不依不饒,又叫了幾聲徐枝的名字,問她有聽見嗎?
眼看着四周的目光都要被吸引過來,徐枝歎氣,答應下來:“好吧,如果能碰上的話……”
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女孩笑了,刷卡走入小區,沒再纏着徐枝。
徐枝沿着牆角一個人快步向前,不知該對這位語文課代表的一些舉動如何評價,原來弱不禁風隻是一層僞裝的殼子嗎?裡面的内餡兒是個元氣少女。
但意外的,她不讨厭。
等回到家關上門,徐枝才真正接受自己内心的聲音,她放下書包,手握成拳,又松開,反複兩次:不錯,這個苗頭,是要交到朋友的預兆。
一定要給盛楠楠發郵件。誰讓她當初轉學的時候,抱着自己一頓哭,說擔心她走後徐枝一個人孤獨終老。為這件事哭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她還趁機往徐枝衣服上蹭鼻涕泡泡。
徐枝來回摸摸校服兜,才想起自己的手機昨夜被摔碎了。再看屋子,還是一片狼藉,彈痕和焦黑仍留在原位,牆上的挂畫也是歪的。她今早走的匆忙,這些也來不及收拾。
她伸手把牆上的挂畫扶正,想着把彈孔掩蓋一下,叫裝修工人來處理。小區外不遠就有家手機店鋪,帶着現金去可能有些招搖了,還是拿張卡去支付吧。
對了,那個要和她同行的女孩,叫什麼名字來着……
直到徐枝買好手機,她仍然沒成功想起來對方的名字,隻隐約記得她姓李。她把舊電話卡插到新手機上,開機啟動,下回了幾個常用軟件,對盛楠楠炫耀的心思也平複了下去。
她登上微信,一天下來聊天記錄幹幹淨淨,隻有條“歡迎回到微信”的消息。徐枝随手點開許久未刷的朋友圈,最近幾條都來自盛楠楠,她每天都拍許多照片記錄生活,再挑出最喜歡的一張發出來。
就這樣刷了十幾條不同的風景照後,手機底部浮出一張群體照,與前面盛楠楠對生活點點滴滴的記錄格格不入。
幾個中年男人站成一排,西裝革履,挺起的肚子将高檔西裝都塞得滿登登,看着扣子馬上就要崩開。他們背對着一棟剛建成的高樓,合影留念。
站在最中間的那男人是徐枝父親,從那緊鎖的眉宇之間隐約可以看見與徐枝相似的淡漠。他身側站了位燙着波浪卷穿着便服的女人,正挽着他的手,身體柔弱無骨,依附着男人的手臂,也不知是臉生得稚嫩,還是本就年輕,看着比徐枝大不了多少年紀。
又換了新人,上次看到爸爸帶着女人拍照,還是在三個月以前。
徐枝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劃走界面清理後台。她不想知道父親找什麼樣的情人,不過令她擔心的是會有人威脅到她獨生女的地位,誰會想在分遺産的時候多添兩個人。
她扔下手機打開冰箱,看着滿滿的食材,想了想,決定炒個蛋吃。上一個保姆要回老家帶孩子,前天辭了職,新阿姨還沒聯系到。長久的獨居生活,徐枝早就學會了吃飯的糊弄學,肯定不會餓着自己。
吃過晚飯,她開始寫作業,忙于各個科目的複習。直到十點半,她開始洗漱,梳頭,莊重地躺到她的床上。
呼,每天躺在床上這一瞬間的放松感,對徐枝來說就像是身體中的維他命一樣,很稀少,但能夠支撐她活過一天天。
她本該每天都體會到享受這樣平靜的時刻,直到垂暮之年,躺在某張床上知足地閉上眼。
徐枝理應過上這樣的生活。
如果那個月月末,那條新聞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