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dow僞裝成員工,順利潛入地下的秘密基地,乘着電梯一路下降。她特地選擇了員工們下班後的時間,因此一路下來沒碰上什麼人,而且不會牽連到無辜群衆。電梯在十五層停下,能拿到的員工身份卡最深也隻能到達這裡,不允許向更深處潛入。
這些日子她隐藏身份多次出入,将前十層早早摸了個透徹。一到五層是正常的辦公區域,保存一些特殊的檔案資料、六到九層是維護地下正常運行的部門,有安保人員和維修工人一類存在,聽說好像還有餐廳。
十到十五層就比前面的多了限制,似乎是分門别類研究基因改造的地方。肖陳就在第十層,聽他說政府想利用起異種的能力,正在讓人研究相關的設備,而肖陳也參與在其中。
shadow還是有些在意她在十三層看到的那些膠囊艙,她不知道那些東西用來幹什麼,但總隐隐覺得不安,感覺不像是什麼好東西,或許是他們研究出的新武器?
不過今天她不是來看十三層的,她是要将整個地下掀翻。
十五層是許多密閉的房門,空氣中有一股很濃的消毒水味兒,讓人想起醫院。shadow不喜歡那股味道,試着推門,想要進入需要身份卡,并不接待每一位路過的無名者。
shadow把耳朵貼在門上,門後一片死寂,不像有任何活物存在。她試着敲敲門,退半步站在門後,如果有人開門就會被打一下打暈,然而什麼聲音都沒有,也沒有腳步聲。
她一扇扇門試着敲過去,沒得到任何回應。正當她想随機挑選一個房間撬開看看時,突然聽到其中一扇門後傳來了痛苦的呻|吟,那聲音氣若遊絲,連shadow故意放輕的腳步聲都可以将其掩蓋過去,像一陣風就能吹斷的蛛絲。
那聲音聽得shadow臉色一變,她曾在戰争結束後無數次走進軍隊醫療部尋找還活着的同伴,隻有等死的人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因為生命還未結束,他們忍受着無法忍受的痛苦。在生命苟延殘喘的最後一刻,能做的隻剩下哀鳴,直到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人就從□□的折磨中解脫了。
shadow在警報響起之前切斷了電源,整層樓都陷入到了黑暗之中,隻剩安全指示燈亮着。她不受黑暗影響,護目鏡所及之處一切都很清楚。一腳踹爛門鎖,然後就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門後的房間像是手術室,設施都是白色,能聞到濃重的消毒水味兒,濃重到有些刺鼻。但沒有哪裡的手術室會因為醫生要準點下班而将開膛破肚的患者捆在台上扔在原地,這裡反而更像是刑場,像是專門用來折磨人的地方。
看到那具還在從肢體斷面不斷滲血的軀體,shadow才明白原來消毒水是為了掩蓋血腥氣。
她本能維持住理智,利落地問出線索再給予對方解脫,但可惜的是,躺在手術台,那是一張熟面孔。
如果不是那頭卷發和棕色的皮膚與shadow記憶中的人相符,她根本無法将這可憐家夥和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美人聯系在一起。
蘭雙被砍斷了三肢,僅剩下紮滿針孔的右臂。綁帶将她捆了個結實,從胸口束縛到大腿根部,所有的截斷面都很新,看起來下手的人是故意保全她的性命。左臂斷面最新,即使已經捆住仍然在向外滲血,滴滴答答的落到手術台下,染紅地闆。
她的左眼被挖了出來,隻剩下個結痂的漆黑空洞,在看到來者是shadow時,剩下的那隻眼睛濕潤起來,似乎是認出了她。
蘭雙用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shadow,艱難開口,聲音微弱得像是蚊子低聲哼哼,卻使出了全部力氣:
“求、你……殺、殺了我……”
shadow怔了怔,用了點兒時間消化當下的一切。理智告訴她,蘭雙活着隻會成為她的負擔,但情感告訴她,自己無法什麼都不做送她去死。
她解開那些綁帶,砍了一段系緊左臂的斷口,壓迫其止血。拔掉連接在蘭雙身體上的針管,從手術室中找出一袋營養液往蘭雙嘴裡倒。
蘭雙别過頭去,固執地不肯張嘴。shadow倒來的營養液全都順着她臉頰滑下去,一切已經太晚了,蘭雙已經無法被拯救了。
“怎麼會成這樣的?”shadow問,不知道是想試圖從對方嘴裡得出更多的線索,還是在懊惱。
蘭雙靠在牆上,艱難地喘着氣。她不相信shadow什麼都不知道,也沒力氣說更多的話,所以必須講重要的内容:“卿卿也被抓了……應該還在、十三層。你去……去……”
她眼神堅定,看着shadow,右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扯掉對方系緊在斷肢上的綁帶,剛要止血的左臂再次流血。比起活着受盡痛苦折磨,她更想死亡有尊嚴些。
shadow再怎麼神通廣大,也無法救下尋求死亡的人。她知道蘭雙的意思,但并不想欺瞞一個将死之人,“我無法向你保證說一定會救下她,但可以保證,我一定會把這裡摧毀的。”
蘭雙眼神軟了下來,似乎在說這樣也好。畢竟對方曾經與她們為敵,沒道理祈求shadow為她做什麼。
她站起身,看了蘭雙最後一眼,決然轉身,頭痛也不回地離開。
“再見,蘭雙。”
蘭雙靠在冰冷的牆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冷,意識也随之模糊不清了起來。
她回憶起與吾卿卿的第一次相見。那時她不知道即将要做的手術會給她的人生路帶來怎樣的波折,也不知道會和眼前的人度過最後一段短暫卻無比精彩的人生。
四天前她們搭上出國的輪渡時,蘭雙已經開始為得到自由而慶祝,結果政府的人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經過一番苦戰,她們還是被抓住了。
吾卿卿的能力被他們看中,被選為了備用的能源,蘭雙則被當成了研究耗材,他們切開她的身體,想看她是否能在絕境中激化出新的能力。她承受了過度的痛苦,能熬到現在全靠對卿卿的回憶。
回顧自己的短暫人生,蘭雙有很多很多後悔的事情。小到幼年時憋死在她手中的蝴蝶,大到她們一家做基因改造,但那天主動向穿着可疑的卿卿搭話,蘭雙從不後悔。
如果還能見面的話,卿卿一定會說她笨,在船上的時候應該跑得再快點的。可是卿卿已經被抓住了,她還能去哪兒呢?然後卿卿才會哭,或許會蹲下身擁抱住她,可惜她已經沒辦法回擁卿卿了。
卿卿雖然一直都表現得很堅強,但也隻是個剛成年的女孩子,看她這樣一定會流眼淚的。
蘭雙靠在一片黑暗裡,閉着眼睛,她可以想象到卿卿說話時的語氣和表情,想象到卿卿擁抱住她的力度,就好像對方現在就站在自己身邊一樣。
卿卿,謝謝你,幸福和快樂我已經在你的陪伴下得到過,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流眼淚了。
但是我現在好寂寞,好想再見你一面啊。
……
離開那個房間,shadow心情沉重。她翻找營養液時在櫃子上找到一份研究者的記錄,那張紙上沒有寫下蘭雙的名字,隻有一個172的數字作為替代。
實驗對象:172
實驗内容:根據基因解析室提供的數據判斷,該實驗者僅在僞裝自身□□這一項有着較高的天賦,無法投入到新能源的開發中。對其□□進行改造嘗試激發其潛能,若失敗,則轉交解刨部門回收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