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周府的門被敲響了。青葉開了門,回來手中捧着一件女子的衣物。恰逢周嘯闌正要去北鎮撫司當值。路過青葉時,他瞥了一眼那衣物,覺得十分眼熟。
“這是什麼?”
“是林小旗送來的,說是趙姑娘的舊衣,托我還給她。”
周嘯闌皺眉,“林阿七?”
“是的。”
周嘯闌沒什麼表情,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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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日過去,這幾日京師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論着《出征圖》,無境書院的入學考也緊鑼密鼓地籌備着。
書院門口,參加入學考的學子正在排着隊等着搜查,一般是看考生有沒有夾帶。
趙柔柯時今日渾身上下就就隻攜帶了畫材還有三姨娘為她準備的吃食。
入學考要整整一天,期間不能出來,胡氏一大早就起來為她忙活,裹了面粉炸得酥酥脆脆的小魚,整整齊齊碼在飯匣子裡。
搜查的人面無表情地搜查完,然後揮手說下一個。順利通過後剛要邁進門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質問。
“這是什麼?”
她還沒想到有人真的會想要作弊,便好奇轉頭看看是誰。
那是一個唇色有些蒼白的的女子,聽到搜查的人出聲發問,她掩着袖子咳嗽了兩聲,目光看向被翻出來的香囊。
聲音有些虛弱,像是大病初愈。
“這是我的香囊,裡面裝的是我的草藥,可以治療我的喘症。”
搜查的人聞着确實一股藥味從香囊中傳出來,便揮手放她過去。
那人收拾好之後,她擡起頭剛好看到趙柔柯看向她的眼神。視線相撞,她飛快地轉過自己的視線,收拾好包袱就快步走向前。
趙柔柯看着前方她急匆匆的背影,内心疑惑:為何此人眼神看她飄忽不定的。剛想要細想卻被一道鐘聲打斷了思緒,這道鐘聲響起,意味着考試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始了。
趙柔柯看向門口,心裡有點着急,怎的這陸心棠還沒來。她大老遠從江陵趕來,為的不就是進無境書院。怎的今日遲遲等她不來?莫非真睡忘了時辰?
她看着考試的學子都陸陸續續進來去往考場了,也就不再多等,跟着其他人一起進去了。
天空碧藍如洗,一場驟雨讓書院的梨花一夜之間盛放,晨光照耀在梨花的花露上,綻放點點星芒。
在這片盛景之中,還有數十張排列整齊的桌案,等着學子們在其上筆下生花。桌案一共有三十張,無境書院每年隻取十人,甲等取三位,乙等取七位。
考生們的座位順序是按照抽簽上寫的内容坐的。趙柔柯接過簽筒抽了一枚走向第三排第二個座位。
等到所有考生都入座了,陸心棠這才姗姗來遲。趙柔柯提着的那顆心終于放下去了,陸心棠看向她,神色古怪,“真是奇怪,我向來都是卯時準時起,昨日不知道怎麼回事,睡得特别沉,今早差點睡忘了時辰。”
趙柔柯向來直覺敏銳,聞言蹙眉,“你住的那家客棧可是叫定勝樓?”
陸心棠本來隻是随口抱怨,看她神色,“你怎麼是這副表情,可有不妥?”
趙柔柯剛要和她解釋便看到幾位主考官進場,兩人這才停止交談。
她目光掃過去,主考官一共有五人,為首的一人近花甲年紀,兩旁清癯,神色莊嚴,步伐邁得緩慢而沉穩,想必就是宋公明宋太傅。跟在宋太傅後面的是一位留着兩撇胡子,頭戴四方巾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無境書院的學服,想來應是書院的掌院。
最後走進來的三位穿着绯色官袍,應是翰林畫院抽調而來的考官。
趙柔柯眸光深沉,翰林畫院幾位她不擔心,如今好些風格和技巧還是她從前創的。掌院人喜創新,這點也好辦,隻是這為首的宋公明,這是他首次監考繪畫相關的考試,她對他不甚了解。
如今她雖然在因為《出征圖》在京師出盡了風頭,卻也難保這人會不會不按常理出牌,甯願頂着公私不分的名頭,也要将她刷下去。這點是最壞的結果,她不願意多想。
很快幾位考官坐定,互相看了一眼,仿佛在等宋公明開口。隻見這位頭發灰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拾起他桌前的茶盞,那是早就備好的雨前龍井,他抿了一口茶,眸光看向學子們,在看向趙柔柯時停留了好一陣子才移開目光。接着他說道:“開題吧。”
上午是論述題,并不牽涉繪畫相關。這一塊,趙柔柯倒是準備的很是充分,自從混入倚月樓,她便托人找到了無境書院的曆年來的考題,早已知曉他們的出題思路,因此筆走龍蛇答得很是順暢。
鐘聲響過之後,掌院命令大家停筆,陸心棠和趙柔柯幾乎是同時答完題的,二人聽到鐘聲頓時振奮,起身一起走出考場。大家陸陸續續離開,趙柔柯和陸心棠并排着走,有幾人看了她們幾眼,互相竊竊私語。
現如今誰人不知這位便是錦衣衛周嘯闌的表妹,誰也不敢當着面說什麼,但也攔不住會在背後議論。趙柔柯倒是沒有多在意她們,和陸心棠來到書院的一方花廳休息,早上答題思緒翻騰,運筆如飛不覺得餓,現下肚子開始咕咕叫。
她打開三姨娘為她準備的吃食,炸魚用飯匣裝着,底部有熱水用以保溫,因此現如今那吃食還是熱乎乎的。雖然不如剛出鍋那般脆了,卻是一陣鮮香撲鼻而來,令人食指大動。
趙柔柯将飯匣打開,推到二人中間。“這是我小娘做的,她晨起忙活許久,做了這許多,我一個人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完它。不然她要生氣的。”趙柔柯看着眼前的炸魚,似乎很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