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是歡樂的王國,但如果一個人能給她帶來快樂,迪士尼還有什麼所謂?
煙花接連炸開,在城堡上方組成絢爛圖景。
靳意竹仰着頭,久久凝望着煙花,心裡想的事情,卻不是煙花、米奇和迪士尼。
她在想,要用什麼方式,才能把身邊這個人,永永遠遠困在自己身邊,隻對她露出笑容。
哪怕是那樣清淡的、什麼都不在意的笑容。
“……我睡着了?”
肩膀上忽然一輕,再一看,魏舒榆已經迷迷糊糊的坐直,擡頭看向煙花。
“是不是快放完了?”
“快了,放了一大半了,”靳意竹說,“不過最精彩的還沒到。”
“真的?”魏舒榆拿出手機,對準了夜空,“好漂亮。”
幾束花火沖上夜空,在最高點炸開。
漆黑夜幕中,煙花如同灑落的星屑,宛若瀑布般墜落,消失在城堡上空。每次煙花炸開,周圍都會響起一陣歡呼,他們的聲音太大,連腳下的地面都仿佛被震動了一下。
魏舒榆低聲一笑:“挺好看的。”
她的聲音被煙花的爆裂聲掩蓋,靳意竹沒聽清,但也沒追問,隻是自顧自地看着天上,直到最後一朵煙花在高空炸開,化成一片璀璨的光芒,像是童話故事的結局。
“你很喜歡看煙花?”靳意竹偏過頭,看着她的側臉,魏舒榆看起來很專注,似乎除了那些燦爛花火,眼中沒有别的事物。
“喜歡啊,”魏舒榆攏了攏披肩,“可惜前面的沒看到。”
“以後要再來看嗎?”靳意竹沒頭沒尾的說,“如果你願意陪我來的話。”
魏舒榆愣了一下:“行啊。”
她沒去想靳意竹到底是什麼意思,實際上,這種問題也沒什麼好想的。
虛浮的承諾很多,不會兌現的邀約更是數不勝數,或許靳意竹隻是在這片月光之下,随意說出了不會實現的願望。
就像是小時候說的“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或者“我們永遠不分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忘得一幹二淨。
煙花放到快結束,城堡前已經有人站起來,開始陸續離場。
“我們要走嗎?”魏舒榆問,“等下人會很多。”
“沒關系,”靳意竹說,“我們開車了,不用擔心。”
魏舒榆點頭,沒再多問什麼。
靳意竹拉着她,又進了小鎮大街,在一堆挂件和玩偶裡挑挑選選,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消磨掉閉園前的最後一點時間。
等她們提着一袋玩偶從商店裡出來,樂園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小鎮大街上人影寥落,連帶着月色都寥落。
“魏舒榆。”
靳意竹忽然停住腳步,看向城堡的方向。
“你看那邊。”
“嗯?”
魏舒榆應聲望去,清冷月光下,城堡被鍍上一層銀白光暈,樂園裡空無一人,連音樂都變得輕了許多。
她沒看過這樣的迪士尼樂園,一時心頭震動。
空曠的、安靜的、似乎萬事萬物都在消散,隻剩下她們倆的樂園裡,她和靳意竹共享一片月光,在虛無的童話世界裡,隻有她和靳意竹并肩而立。
“隻有我們兩個人,”靳意竹說,“魏舒榆,你會害怕嗎?這麼空曠的地方。”
“我不會,”魏舒榆聲音很淡,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我沒有廣場恐懼症……靳意竹,你害怕?”
她從那奇異的景色裡抽身回來,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她那豔光四射、無論什麼時候都遊刃有餘的大小姐,正看着空空蕩蕩的樂園,精緻眉眼下藏着一點恐懼。
“稍微有點……不過沒事,”靳意竹對她笑笑,“現在出去就好了,停車場那邊應該很多人。”
怎麼了?魏舒榆想問,但在靳意竹強作鎮定的笑容裡,她想,這個問題或許不該問。
“好,那我們現在出去。”
她隻猶豫了半秒,果斷的牽起了靳意竹的手。
“你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睛,我會帶你出去。”
靳意竹微微一愣,她不是一個軟弱的人,在弱肉強食的黑暗森林裡長大,她很清楚害怕不是什麼值得贊頌的情感。
但魏舒榆伸手牽住了她,她的指尖還是微微發涼,在冷清月色裡,似乎比氣溫更冷。
“好,”靳意竹最終還是低下頭,“麻煩你了。”
“沒事,”魏舒榆說,“不麻煩。”
空曠的樂園裡,她牽着靳意竹的手,帶着靳意竹,一步一步走出了月色。
憑借着這短短一段路,魏舒榆成了整個世界上,唯一走進靳意竹心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