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都請來試試罷?
胡思亂想的時候,季容已經走到了卧房門口,采露默默将她拽了回來,無奈道:“小姐才剛起身,先換身衣衫再說吧。”
季容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還穿着寝衣,長長的烏發垂落在兩側,不由懊惱地甩了甩頭。
一定是被早逝這事給吓的,才害她如此心神不甯,人都恍惚了。
深吸幾口氣,平複下來後,她換上身竹綠色的外衫,又随手拿了根绛色發帶将青絲束起,才重新出門。
季家是臨陽郡有名的富戶,資産豐厚,府宅自然也建得很是寬廣。季容在家中排行最末,季氏夫婦二人疼愛小女兒,便将府中除正院外,最大的一處葳蕤苑撥給了她住。
葳蕤苑位于季府的西面,季容從這兒走去正院,通常得走一二刻鐘的工夫。今日卻跟身後有人索魂似的,走得極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廊橋處。
采露氣喘籲籲跟在後面,急道:“小姐,你等等我……”
季容突然想到采露先前說的安神湯,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安神湯,确實是要喝的。
畢竟,她可不想再繼續做這個夢了,否則再做下去,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麼可怖的事。
思及此,季容吩咐道:“晚些時候,去讓廚房熬一碗安神湯,睡前端給我。”
她先前不肯用,是想看看後面還能再夢到什麼東西,可随着昨晚還有今日午憩時的夢,她是不敢再強撐着了。
采露一愣,待反應過來,立即用力點了點頭。
牆垣處,一片殘荷旁的空地上,管事正在給新從莊子裡調上來的人訓話。衆人一擡頭,便瞧見身着竹綠衣衫的少女行在廊橋上,步履急促,衣袖間灌滿了晚風。
滿頭烏發以一根绛色發帶束起,發帶輕飄飄垂落,也随着那陣風向後飄蕩着。
膚若凝脂,面若桃李,不外如是。
衆人都看直了眼,不禁私語道:“這是誰?”
“這樣漂亮,不知是府上的哪位小姐?”
“整個臨陽郡,都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美人罷。”
管事順着衆人的視線回頭一看,瞬間就黑了臉,手中鞭子抽在地上,斥道:“三小姐豈是你們能随意議論的?因你們辦事牢靠,才能從莊子裡調來府中,可别轉眼就失了分寸!”
一群人被訓得大氣也不敢喘。
人群不起眼的角落裡,穿着玄色衣衫的少年立在那。
不過是最普通的下人服飾,同衆人一般無二,被他穿在身上,倒像是錦衣玉帶。
引來身旁之人頻頻側目。
聽到管事的話,少年這才慢慢擡起頭,雙眸微睐,逆着光朝廊橋處看去。
一抹殘陽墜在少女身後,綻出激烈的光芒。橋上的少女也如同那光一樣,明豔、熱忱、奪目。
那身影叫人再熟悉不過,甚至時時入他夢來。
是他的容容。
曾也在沉沉睡夢中見過許多次,可直至此刻,他才有了些真實感,發覺周遭的一切是鮮活的。
謝衡疏下意識摒了呼吸,渾身的血液驟然滾燙,燙得他五髒六腑生疼。他試圖往前走幾步,步子将要邁出去時,又倏地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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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一路急匆匆走到正院,剛一進門就往林氏懷裡一撲,嚷道:“阿娘,我不行了,你快給我找幾個郎中過來看看。”
她一擡眼又看見坐在一旁的青年,欣喜道:“咦,哥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季承年朝她一笑,溫聲道:“書院這幾日放假,我也是剛剛才到的。”
林氏正同長子說起她遇着山匪的事,被她這麼撲着,差點魂都給吓沒了。伸手敲了敲季容的額頭,沒好氣道:“不行什麼不行,我看你氣色好得很,快去後面将手洗了來用飯。”
被說了一通,季容努了努嘴,委委屈屈地去了。季承年則是深深皺起眉頭:“這樣兇險?”他随即有些不贊同地看着林氏,“這可不算小事,父親不在,阿娘怎麼不早些派人告訴我?”
“你遠在書院,就算趕回來,還能親自去捉拿那賊人不成?”林氏歎了口氣,“好在咱們在城中,還算安全,這幾日我都沒敢叫她出門。”
季承年道:“總不能讓容容這輩子都不出門罷,阿娘可報官了?”
說話間,季容已經洗手淨面畢,從隔間轉出來,又悄悄地蹭過去,想要再次提郎中的事:“阿娘,我覺得我心口發慌……”
“早就報過了。”林氏卻忙着交代事,沒空搭理她,隻一手将她按住,沉聲道:“可不就是麼?我想着此事,真是連日連夜地睡不好。趁着你回來了,趕緊給你妹妹挑幾個随侍,以後時時跟着她,務必得會些武藝的才行。”
季承年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放下茶盞,若有所思道,“正好府中剛從莊子裡調上來一批人,一會,讓管事将他們的情況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