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聲音如同潺潺溪澗,聽得人耳根子酥麻。
褚越微微一笑,寬大的袖袍微振,執起桌案上的茶盞:“這簪子,三姑娘可喜歡?”
這簪子,樣式并不别緻,也并不精巧。
更關鍵的是,已經在旁人頭上看見過了。
在這臨陽郡,從來隻有别人學她穿衣打扮,還沒輪到過她去拾旁人牙慧。
她面上依舊含笑,雙眼彎彎:“嗯,我很喜歡,定然是褚哥哥很用心尋得的吧。”
季容作勢要将簪子收起來。
褚越抿了口清茶,聲線溫潤:“一支簪子罷了,不算得什麼。隻是它生來的樣子比較獨特,無需過多雕琢,便可成型。”
碧玉簪被午後的光線打得透亮。
季容随手把玩着玉簪,神色若有所思地盯着簪頭上的海棠紋樣。
她也不在乎他到底送的什麼,隻是一根随處可見的簪子樣式,卻被他說得這樣獨特。
若不是她見祝翠薇戴過,還真信了他所說的。
“三姑娘?三姑娘?”
直至身旁的人喚了幾聲,季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連忙笑了笑,問:“怎麼了?”
褚越道:“方才突然想起來,三姑娘上回送我的書都看完了,我很喜歡。”
季家藏書萬千,季容也一向很大方。
換做從前,她肯定會毫不在意的揮揮手,再送他幾本。反正這些書,也都是爹爹兄長他們不要的,書房堆不下了,放在她那裡。
然今日她卻不想給了。
季容不喜歡手伸得太長的人。
倆人尚是未婚夫妻,他便試圖教她的人做事,實在是多管閑事。她的人,自有她自己來管束,還輪不到别人指手畫腳。
少女漫不經心地點點頭,不太在意這個:“褚哥哥喜歡,那就多看幾遍罷。”
此番過來,褚家本就是為了探望沈懷铮,順帶和季家走動走動。
略坐了一個時辰後,褚母同褚越便起身告辭。
有褚母在,幾個晚輩便起身相送。
行至前院的梧桐樹下,褚越的步子突然慢了半拍,同季容并肩走在一排。倆人一路走,一路在說。大多是褚越在說,季容則時不時地點頭,含笑附和兩句。
少男少女的笑,自是比春光更明媚。
重重樹影後的拐角處,清隽勁瘦的少年立在樹後,雙目冷厲若寒刃,正盯向前方的兩道醒目人影。
那兩道人影肩并着肩,緩緩行在疏密相間的光影中。
幾道斑駁的光照在綠衣美人身上,折射出點點亮金色。也不知說到了什麼,那倆人突然相似一笑。
謝衡疏呼吸突然粗重幾分,被灼得眼睛疼,面色陡然陰沉下去。
在幾人過來之前,他先行轉身隐入暗中,旋即扯唇冷笑一聲:“逮着機會就黏上去,倒真是會使手段。”
一旁的侍從看看他,又看看被樹影擋住的季容數人,以為他是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便小心翼翼解釋道:“主上,那人好像,是三小姐的未婚夫……”
謝衡疏:……
确實,别人如今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他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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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融日光下,沈府的秋海棠開得正盛,盈盈立在枝頭。
将證據收集完後,季含玉氣勢洶洶地殺回了沈府,命人将沈家各房的人都召來。
西廳暖閣。
季含玉端坐在太師椅上,望着面前的男童:“阿铮,阿娘之前怎麼教你的,可還記得?”
看他冥思苦想了半日,季容看不下去,随手拿過一塊糕點,晃了幾下:“說對了,這塊綠豆糕就歸你。”
因為這幾日來看望的人多,好吃的太多了,沈懷铮有點兒積食。因此,他用糕點的量給強制壓了下來,今天的早就用光了。
一塊甜滋滋的綠豆糕就在眼前晃悠,饞了一日,誰都會心動。
“三姨母你等等,你别吃!”眼看着季容要吃,沈懷铮立在廳中,着急得要命,一激動便像是突然通l 竅,背着個小手道:“我出去買栗子的時候,被人劫走帶到山上,那夥人說是有人要買我的命,還磨刀要殺我。我吓得躲了起來,他們一直沒發現,幸好遇到了來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