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會在這兒碰着她了。
隻是倆人一向不大熟,上回在白玉堂還起過争執,她也拿捏不準,祝翠薇喚她是做什麼。思及此,季容微微一笑,輕聲道:“祝姑娘,好巧啊。”
祝翠薇扶了扶淩雲髻上的碧玉簪子,笑吟吟點頭:“确實很巧,沒想到今日,會在這兒見着季姑娘。”
季容朝祝翠薇頭上看了眼,發現還是那支樣式普通的碧玉簪。
她走近了幾步,含笑問道:“我有一事不太明白,想請季姑娘賜教。”
換做别人,季容說不定還會客套客套。然倆人前段時日剛不對付過,她才懶得虛與委蛇,擡了擡下巴,驕矜道:“你說吧,我若是知曉,一定不吝賜教。”
祝翠薇氣得要命!
她把姿态放得低微,是自謙,可季容……季容她憑什麼啊?
“我在想,季姑娘近段時日,怎麼還這麼高興呢?”祝翠薇咬着牙笑,輕聲問她。
季容有些不明所以:“我想高興就高興,同你有什麼關系?”
祝翠薇被氣得渾身發顫,跺了跺腳:“你就笑吧!你不後悔就成,你後悔了我也不會還你的!”
季容轉身怒氣沖沖地走了。
等回了車上,心虛慢慢平複以後,她才覺得有些奇怪。
近來每次見到祝翠薇,她所簪着的,都是那支海棠碧玉簪。連她都嫌棄樣式普通的一根簪子,身為祝氏千金,一支這樣不起眼的簪子,有什麼值得她戴這樣久。
“她今日做什麼呢?”季容不禁蹙眉說了句。方才,她更是時不時地伸手,去扶發髻上的那支簪子。
其實離掉下來,還有好大一截呢。
采露撇撇嘴:“誰知道呢,肯定是吃錯藥了,小姐别搭理她。”
車架啟動時,季容掀開簾子,朝寶霓樓的招牌看了眼。
她總覺得祝翠薇,應該沒吃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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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正廳。
林氏端坐上首,身側坐着的中年婦人,則是褚母。
兩家人在一塊,除了說起少許生意上的往來外,更多的便是談論孩子。
林氏笑道:“阿越現在的功課如何了?他季阿叔今日不在,不然還可讓他帶着功課過來,讓他阿叔看看。”
褚母道:“你還說呢,阿越從前小時候我倒能跟着看看,現在的文章我都看不明白了。況且,季老爺每日忙着生意上的事,哪敢勞煩他。”
她說的隐晦,然林氏聰慧,很輕易就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是覺得季宏深一個商人,看不明白褚越的功課。
林氏正了正神色,覺得自己很有必要,糾正她的認知。她微微一笑,含蓄道:“我家夫君從前,也是考取過功名的。”
此事雖沒有大肆宣揚過,然但凡有心打聽,在這太康城也不是什麼秘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不懂。
褚母道:“這到底,是不太一樣的。”
林氏突然覺得心累。
她剝着一個蜜桔,漫不經心地想着,确實不一樣,她夫君考的是春闱,褚越如今連秋闱的事都還沒一撇呢。
檀木香岸上擺着一尊銅雀爐,正從空隙間溢出,袅袅煙霧升起,缭繞着整間屋舍。
林氏将裝着蜜桔的碟子往前推了推,堵住褚母仍待說話的嘴:“今年的蜜桔不錯,你嘗嘗。”
她掰了一瓣橘肉送入口中,将褚母上下打量過,眉尖輕輕擰起。
年輕時候沒覺得,這人越大,怎麼還越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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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季容先行下車,帶着那一大堆布匹回去了。
謝衡疏料理好一切後,也拾掇了一番,往葳蕤苑去聽差。
擔心季容等急,或是傳喚時找不着他人,謝衡疏抄近路,繞進了一條池邊小徑當中。
卻聽着有府中侍從正在小聲交談着:“诶,那位褚家夫人,今日怎麼又上門了?”
“還能為着什麼,肯定是商議三小姐同褚公子的婚事啊!倆人定親也夠久的了。”
謝衡疏的步子頓住,靜靜立在那,面上神色盡數收攏。
先前發話的人道:“可二小姐的婚事,都還沒擺到章程上呢,怎麼三小姐先議上了。”
另一人嗤笑:“這還用問?老爺給了這麼多産業讓二小姐打理,她多半是要留在家裡的,急什麼。”
“這倒也是,三小姐同那褚公子,也稱得上郎才女貌。定親這麼久,也是時候該仔細商議商議。”
随着那幾人漸行漸遠,“啪嗒”一聲,謝衡疏硬生生折斷了一根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