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雙劍,顧名思義,其内誕生的劍靈普遍應該為一女一男,但也并不是沒有例外。
聽到宿知鸢的話,女囚定定地盯她片刻:“好吧,算你聰明。我名青岚,将我鎖在這裡的人正是青瑤,謝樵風是我們的主人。”
“你還沒回答我師尊的問題。”梅姬抱臂站在一旁,聞言再次開口問道,“所以剛剛那幻境到底是你還是青瑤弄出來的?”
“她都被鎖在這裡了,若是還能施展什麼手段,為什麼不走。”穆千蘇想到先前宿知鸢言語引導青岚,讓她在不知不覺間說出真話的事,總覺得這個此人似乎不是什麼受得住激将的主,因此故意略帶輕蔑地道,“所以我猜,這幻境應該是青瑤制造出來的。”
說着,他便開始着重觀察青岚的神情。而宿知鸢瞟了穆千蘇一眼,快速意識到對方的目的,也拿出一副贊同的姿态點點頭:“确實如此,看來是我高估了你,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存在。”
破除幻境後,再次接觸床榻附近的東西,便不會再有任何異常,宿知鸢索性坐了上去,當真不再執着于幻不幻境的事情:“既見故人,聊聊謝樵風怎麼樣?”
青岚聽着他們在這裡一唱一和,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咬牙道:“我會被困在這裡是個意外,你們懂什麼?”
“哪有這麼多意外?”冉青是第一個誤碰珠簾進入幻境的,沒有目睹宿知鸢和青岚的對峙,起初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如今聽了一會兒,他也大概看出來了這人的性格,順勢幫腔道:“技不如人就說技不如人,少找借口。”
“是啊,技不如人。”青岚原本頗為咬牙切齒,眼看着就要跟宿知鸢對罵起來,但是聽到這句話後,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冉青,“不提玉京,怎麼你的師妹師弟就能自己出來,偏偏你受困其内,差點魂飛魄散?”
冉青隻知道穆千蘇是自行出境,并不清楚梅姬也沒怎麼需要别人幫助,聽罷臉色的表情瞬間僵住,難以置信地将頭偏向了她,仿佛被人背叛了一般。
梅姬對此報以溫和一笑,十分謙遜地道:“這的确是個意外。”
冉青想到前不久的時候,自己抱着宿知鸢大腿哭的經曆,雙目無神片刻,喃喃道:“難道我返回山門後真的應該閉關了?”
宿知鸢一時無話,雖沒開口,但滿臉都寫着‘你還好意思說’。
“行了,你們不用激我。”看了這麼一圈熱鬧,青岚的心态反而變得平和很多,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宿知鸢,也不想再兜什麼圈子,“編織夢境是青瑤與生俱來的能力,你們剛剛進入的幻境也的确是她的産物,是她為了防止有人救我出去設下的。”
說到這裡,她無端停頓一下,視線也跟着悠遠了起來,良久後自嘲一笑:“不過要我說,她真是白費功夫。幾百年過去,也隻有你們來到了我面前。”
千機海一戰終結于五百年前,聽青岚如今的口氣,她們修煉出實體的年月應該也不會短。
梅姬心算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打量身旁的床榻:“她将你鎖在這裡幾百年?”
青岚沒有說話,閉了閉眼睛算是默認。宿知鸢看着她,皺眉問:“你們同為器靈,相生相伴,按理來說應該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她為什麼要囚你?”
青岚聞言,低頭去看自己身上的鐐铐,輕輕一晃就能聽見清晰的響聲:“你剛剛都見到主人了,還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關我?”
宿知鸢沉默半晌:“她想把謝樵風的魂魄拘來,你不同意?”
“玉京尊者果然不同凡響,正是如此。”提到早逝的謝樵風,青岚面上也染上了幾分悲涼,她歎了一口氣,緩緩給衆人解釋,“當年主人為你擋下那一劍,死的隻是肉身,魂魄其實并沒有立刻消亡。隻是彼時你們都立刻再度陷入血戰,分不出神去看他……等到各宗出人來尋還活着的弟子,他已經因為魂魄太過虛弱,投胎去了。”
這場讓所有門派損失慘重的戰争,牽頭的便是謝樵風所在的神藥谷,他們派到千機海的弟子最多,留守宗内的奸細也最多。
也正因如此,神藥谷甚至無人認領谷内死難于此的弟子屍體,因為在他們還在這邊浴血奮戰之時,留守的人已經被屠盡了。
曾經在各宗中能排前三的神藥谷就這樣覆滅,如今再提,宿知鸢能做的也隻是發出一聲歎息。
“那你們呢?”
她輕聲開口問,“青瑤是怎麼想到要以活人作祭,你又是為什麼拒絕她的提議,甚至不惜被困在這裡上百年?”
“玉京尊者,千機武庫的名字想必你們都聽過吧。”青岚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反問,“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從你們進入這裡到現在,隻看見了我們兩個,并未看到其他器靈?”
此話一落,冉青下意識诶了一聲站直身體,眼睛看向宿知鸢,顯然也覺得這事有蹊跷。
畢竟一個地方能被叫做庫,就說明其内必存在大量同類之物,隻有兩人的話顯然不符合标準。
宿知鸢覺得自己心在發沉:“青瑤把他們殺了?”
“沒錯。”青岚輕輕颔首,“她可以制造幻境,讓大家看到最恐懼的事物,而我們這些人最怕的,除了眼睜睜看着主人在我們面前再死一次,還能有什麼?”
她說到這裡稍微直起身,先前硬撐着,不肯告訴宿知鸢實話時臉上的猙獰消失無蹤,相反的,還多出幾分傲氣:“我們雖隻是器靈,但也知道是非,分得清對錯,所以當青瑤煽動我們和她一起做這件事的時候,我們都拒絕了。”
然後在他們搖頭的那一刻,便集體陷入了一場重回千機海的幻境,除了青岚知道青瑤的底細,勉強守着本心掙脫出來之外,其他人毫無例外,都死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