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渾身上下隻值九塊錢首充包的窮鬼遊俠伏神的卧室!”
“……噗。”
遊以情忍不住和林曉一塊肩并肩地躺在床上笑了起來。
“我從不管他們要錢,我也窮慣了。你相信麼?”
“我記得……你說過,以前你們甚至沒有能安定地住下來的地方。因為那件事。”
“對。”
現在提及那次車禍,遊以情已經沒有那麼低沉憂郁。
“我聽貝麗麗說……她在那次死而複生之後失憶了。”
“……對。”
遊以情忽然側過身,貼着林曉的鼻尖,像是在尋求她的溫度,好讓自己能安甯心緒。
“她本來,連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當時我們拿不出那麼多錢。砸鍋賣鐵,傾家蕩産,費用也隻夠得着那麼一根手指頭。”
奇迹的代價。
信步閑庭曾對林曉苦笑着形容過——成年人的世界裡,奇迹從來不是免費的。
遊以情忽然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永遠記得,父親跪在沈老闆面前的樣子,和他們當時的對話。”
「以生意人的角度看,你們沒有資本救下她的性命,難道你要為了她一條前途未蔔的殘命,去賭自己接下來一輩子的事業生涯,去犧牲你和以情甚至這個家庭的未來嗎?」
「如果我現在不拼盡一切救她,我也不能對未來拼盡全力。像我這種懦弱的廢物還有什麼資格堅持這件事呢?」
“這是……說出前面那句話的人不會是契哥的父親吧?!他這是在勸你們放棄對貝麗麗的救治啊!”
“曉,這就是現實。隻有沈老闆開口願意借錢,這是唯一救她的機會。”
遊以情垂眸歎息。
“對那時的我們而言,救回她,幾乎等同于要抛棄一切。即便抛棄一切,也不一定能換她回來。身邊的親戚,嘴巴上說着體諒同情的話,多多少少,也有在勸我們放棄。”
“以情,那時候的你在想什麼呢?”
“隻要她能活下來,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這句話的重量自遊以情的嘴中說出,實在是太過沉甸甸。
她并不知道遊以情具體付出了什麼,但他一定那樣做了。
“也許失憶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抱着安慰的心情,林曉做出了這樣的答複。
遊以情卻忽然翻身重新躺平,目無焦距地仰望着白色的天花闆。
“她的記憶,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她好像迎來了真正的第二次人生。”
幾乎沒有溫度的語調像一杯被放置冰冷的白開水。
“名字,身份,職業,家庭,所有……她忘記了一切,任何行為與提示都沒有辦法讓她産生一絲一毫的回憶景象。”
“我不知道失去記憶的人會對自身的存在與周遭環境産生怎樣的情緒化學反應,但她像初生的生命,對身邊的一切都因未知而感到好奇,又因本性而展露溫柔。”
“被她遺忘的恐懼與不安的情緒,在我注視着她的時候,仿佛轉移到了我的腦子裡。她回來了,卻不是每個人都期待她的回歸。”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接受,她已經永遠離我而去的事實。”
遊以情的嗓音已經有些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