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婚吧,你把名字簽了,然後蓋章。”
在沙發上坐着的方時,像是十幾年後的模樣,神色冷淡地對夢中的顧慕言說道。
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如一道晴天霹靂,瞬間讓顧慕言感到手腳發麻,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沒。
内心強烈的無措感讓她大腦短暫空白,耳朵裡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
“你别這樣......你喜歡孩子,我可以再跟你生一個......”
夢中的顧慕言說出這句話時,連在觀看這個夢境的她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這樣低三下四的話語,平日裡絕不可能從她口中說出,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這個噩夢。
然而,夢中方時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她徹底呆住。
方時就像處在易感期卻得不到安撫的alpha,聽到這句話後,猛地用手狠狠捶向中間的玻璃桌。
那玻璃桌防禦能力極強,被捶打後毫發無損,可方時隻是血肉之軀,她的手很快就紅腫起來。
她睜着布滿血絲的眼睛,滿臉都是陰戾的情緒,眼淚不斷掉落,卻不像是因為手上的疼痛,更像是内心的痛苦隻能通過這樣的外在行為來宣洩。
“砰砰砰……”
巨大又恐怖的捶打聲不斷響起,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顧慕言的心上。
直到方時的手撞到玻璃桌上的尖銳處,鮮血湧出,她才停了下來。
“我不會跟你再有孩子,你不要再提了。”
方時痛苦地喘息着,聲音帶着難以抑制的憤怒和決絕。
她捂着臉哭泣的樣子,就像是以前知道自己答應跟她交往時的樣子,隻是在泣不成聲中,還多帶了份難言的痛苦和絕望。
“無論說什麼,你都不簽是嗎?”
放下捂住臉的手,方時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淡,仿佛手正在流血的人不是自己。
她用一隻手擦掉臉上的眼淚,再次像剛開始那樣,情緒看似平靜地問着夢中的顧慕言。
顧慕言在夢境之外都清楚,處于這種狀态的alpha往往是最危險的,最好不要繼續刺激對方。
可夢中的自己卻像是被豬油蒙了心,完全無視眼前的危險。
哪怕方時做出這樣近似恐吓的行為,她依舊固執地堅持不離婚。
“許青青都回來了,也想起你們之間的回憶,你為什麼不跟我離婚,去跟她在一起?你不是喜歡着她,愛着她嗎?”
夢中的方時似乎在極力忍耐着怒火,白皙的脖頸上,青筋隐隐浮現,可語氣卻依舊平穩。
這讓在夢境中觀看的顧慕言都覺得,此刻的方時是真的想通過談話,心平氣和地和夢中的自己離婚,在強壓抑着在心底熊熊燃燒的怒火。
“......這跟我們離婚沒關系。我不會同意的。”
夢中的顧慕言還在堅持。
“......行。”
方時似乎終于意識到,跟顧慕言講什麼都沒用。
她冷着一張臉,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頭也不回地從家裡離開。
而被留在屋子裡的顧慕言,失魂落魄地低着頭,将端腦中方時傳送過來的離婚申請表删除掉。
夢中,自己指尖那徹骨的僵冷,如同冰冷的絲線,緊緊纏繞着顧慕言,讓處于夢境體驗中的她印象格外深刻。
那股寒意,仿佛順着指尖一路蔓延至全身,令她在夢中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得模糊不清,隻有方時離去的背影在她眼前不斷放大,随後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醒來之後,顧慕言仿佛還深陷在夢境的泥沼中,久久無法回神。
她眼神有些迷離,腦海中一片混沌,可即便思緒雜亂,有個念頭卻無比清晰。
——她現在隻想立刻見到方時。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房間裡,顧慕言坐起身想要尋找着方時,卻很快看到方時就趴在床邊,手中還拿着被喝完奶的空奶瓶,孩子也在嬰兒床裡安靜舒适地睡着。
“……”
顧慕言望着趴在床邊的方時,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觸碰方時的發絲,動作輕柔得仿佛稍一用力,眼前的人醒來就會變得冷淡而疏遠。
但再怎麼小心,還是會有所不同。
方時似乎感受到了動靜,眉頭輕輕皺起,緩緩擡起頭來。
她眼神裡還殘留着些許疲憊,與顧慕言的目光交彙時,瞬間清醒,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偏頭躲開顧慕言觸碰頭發的手,随後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
方時的聲音淡淡的,她沒有問為什麼要摸她頭發的事情。
隻是靠在椅子上,視線再次看向嬰兒床裡熟睡的孩子,陷入沉默。
“你要喝水嗎?或者吃飯嗎?”
又一次平淡地關心。
顧慕言看着方時,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夢中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那些激烈的争吵、方時痛苦的神情,都讓她心有餘悸。
此刻,她害怕自己的每一句話,都可能再次将方時推遠。
“方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