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送來的定制餐一點胃口都沒有,林峤鬧着要下樓吃自助,商浔硯穿好衣服陪她下樓。
落地窗外晨光漸亮,香槟色浮光漫過她新做的法式美甲。
林峤正研究食指上歪掉的小雛菊,忽然聽見一串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妖精看招!"稚嫩童聲裹着水花襲來。
林峤猛擡頭,看見個穿恐龍連體衣的小炮彈。熒光綠水槍在她面前半米處滋出一道弧線,水珠堪堪擦過miumiu瑪麗珍鞋的緞帶。
男孩應該是華人,頂着頭炸毛卷黑發,葡萄眼亮得驚人,臉頰肉随着奔跑duangduang亂顫。
"哪裡來的小鬼,一點禮貌都沒有!"她跺腳時耳墜亂晃,"快給姐姐道歉!"
男孩吐着舌頭後退:"略略略,我才不!"
林峤一把揪住恐龍尾巴,裙擺旋出金色漣漪。她彎腰逼近那張奶膘亂飛的小臉,"不道歉别想跑!你媽媽在哪兒,叫過來!"
"我沒有媽媽。"男孩突然癟嘴,澄澈的大眼睛裡沾上水霧。
遠處鋼琴師正在彈《月光》,第三樂章急闆像碎鑽撒在晨光裡。
林峤手指一顫,瞬間松開恐龍尾巴,心裡的愧疚感如潮水洶湧。
商浔硯這時走出來,攬着她腰,“出什麼事了?”
林峤恹恹地搖了搖頭。
沒有媽媽的滋味,她再清楚不過了。林峤暗暗痛罵自己多嘴,想着怎麼給男孩道歉。
"Leo!"急促的高跟鞋聲切開琴音,一位長發女人匆匆趕來,拎起男孩的動作熟練得像抓闖禍的布偶貓,"說了多少次不能騙人!"
"實在抱歉,我們家從來隻叫名字,不稱呼父母。"長發女人看見林峤時突然噤聲,目光又在商浔硯身上停留。
“原來是你們啊……”
中年女人明顯還有話要說,卻在看了眼腕表後神情緊張,“我們趕時間,實在不好意思了!”
她雙手合十再三道歉,帶着男孩匆匆離開了。
林峤望着旋轉門外漸行漸遠的身影,水晶吊燈的光斑在睫毛下碎成星子。
“她好眼熟,是不是以前見過?”
商浔硯幽深眼眸裡收斂起寒光,攬在她細腰上的手指加重幾分力道,“應該看錯了,我們先吃飯。”
玻璃幕牆外陽光淌進來,商浔硯指節叩在鎏金骨瓷盤邊緣時,林峤正用銀叉卷起最後一團奶油意面。
餐盤裡紅紅綠綠的彩椒和西藍花格外孤單。
"把蔬菜吃了。"商浔硯的聲音裹着慣常的冷調,提醒她。
林峤鼓着腮幫往高背椅裡縮,發尾掃過鎖骨處的珍珠項鍊:“你拿我當小孩兒呢?”
“小孩子才會不愛吃蔬菜。”商浔硯雙臂交抱,注視着她。
“知道啦,等會我會吃的。”林峤嘴上應付着,卻一點都不肯動。
商浔硯挑眉,“等到夢裡吃?”
“商浔硯!”林峤将叉子磕在瓷盤上,清脆聲響驚起鄰座侍應生側目。
“想讓我把這些鬼東西吃了,”她義憤填膺地指着西藍花,“除非中午讓我再吃個冰淇淋!”
“說好每周隻能吃兩個,你的額度超限了。”商浔硯拿起熱毛巾擦拭指尖,慢條斯理的動作透着優雅和矜貴。
“我就多吃一個都不行嗎?”
“不行,現在不是夏天,你吃了又該肚子疼。”
落地窗外飄來卷層雲,餐廳自動調光系統讓水晶燈暗了三分。
林峤手指上的鑽石璀璨閃爍,将那盤蔬菜推到他面前,“你幫我吃一半,剩下的我肯定吃掉。”
商浔硯與她對視,女人眼裡藏着狡黠的小心思,他明明知道,卻隻能妥協讓步。
“我都這樣讓步了,你還想怎麼樣。”林峤做出一副“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的模樣,還要喋喋不休,尾音淹沒在商浔硯突然喂過來的西藍花裡。
林峤瞪圓眼睛要吐出來,卻被男人帶着薄繭的拇指按住唇角。
橄榄油的清香混着他袖口雪松香襲來,商浔硯的聲音裡壓抑着情緒,"咽下去,或者我換個方式喂?"
林峤被他灼熱的視線燙到,終于紅着耳尖嚼碎嘴裡的西藍花。
商浔硯瞥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片陰翳,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林峤時,她也是這樣坐在陽光裡。
那時她穿鵝黃針織衫配格紋短裙,坐在老宅花園的藤桌前,皺眉把抹茶蛋糕裡的紅豆一粒粒挑出來。
他看見小姑娘晃着白生生的腿,水晶發卡别不住的碎發掃過鼻尖。于管家說這是林氏的掌上明珠,等父親開完會去遊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