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浔硯突然掐住她腳踝，拇指按在纖細踝骨上，壓制她的調皮。

“這兒不比家裡，老實點。”

林峤揚起尖尖的下巴，彎起的眼尾裡帶着恃寵而驕，“你能怎麼樣？”

商浔硯将一卷素麻鋪蓋抵在床塌邊，“我晚上睡這裡。”

林峤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寺廟清修很苦，每日四點就要晨起早課，随後是勞動修行和佛經研讀。

晨鐘穿透薄霧時，青石闆上已跪滿人影。林峤攏着墨色羊絨披肩跪在蒲團上，半張臉陷在羊絨裡，晨光凝在她鴉羽般的睫毛上。

誦經聲潮水般漫過飛檐，她盯着經卷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那些文字仿佛在黃麻紙上扭動爬行。

青玉香爐騰起的檀煙裡，她偷偷把《心經》往上舉起，恰好擋住她打盹的偷懶行為。

“三嫂果然有佛緣，您讀經最認真。”午齋時，小輩們将林峤簇擁在紫檀圓桌中央，眼神裡滿是敬佩，“能不能教教我們，怎樣才能集中注意力呀？”

林峤微微一笑，夾起炸得金黃的豆腐條，翡翠镯子滑落至小臂，“嗯，你們還小，長大了就能讀進去了。”

"咔嗒"一聲，佛珠磕在青瓷碗沿。

林峤擡眼正撞進商浔硯深潭似的眸子裡，他修長手指搭着竹筷，白皙骨節在陽光下泛着冷光。

是長大就會偷奸耍滑了吧。

男人那些沒說出口的揶揄化作眼底笑意，惹得她耳尖發燙。

“你睇乜嘢睇？”林峤賭氣似的将豆腐條塞進他嘴裡。

滿座嘩然，目光全轉向他們向來嚴肅冷冽的三叔身上，竟發覺他一點都不生氣。

商浔硯慢條斯理地咬斷面衣酥殼，喉結滾動，眼底依舊藏着笑意，“好，我不看。”

他明明是在嘲笑，林峤不服氣，決定要給他點顔色瞧瞧。

晚睡時，壁燈在商浔硯指尖将熄未熄時，林峤忽然從蠶絲被裡探出半張臉。

暖黃光暈勾勒着她鼻尖細小的絨毛，香槟色真絲吊帶滑落肩頭，露出一片白玉似凝脂。

"不許關。"她蜷成團縮進鵝絨枕堆，腕間镯子随着翻身叮咚作響，"太黑我會怕。"

商浔硯搭在開關上的手背青筋微凸，月光從落地窗漫進來，将他松垮的黑色睡袍浸成冷灰。

"你晚上出去玩的時候，"他轉身時沉香木佛珠擦過床柱，"怎麼不怕黑？"

“……”林峤故意将蠶絲被踢得簌簌響，瑩白腳尖晃過他垂在身側的手背，任性道："關燈我睡不着。"

"褪黑素分泌不足容易長胖。"

“哦那還是關燈睡吧。”

屋内驟然陷入黑暗，寂靜的隻能聽見他們的呼吸。

林峤突然翻身壓住錦被，綢裙順着床沿滑落半截，露出羊脂玉般的小腿，"商浔硯，我渴。"

她尾音打着旋兒，像浸了蜜的銀鈎。

商浔硯坐起身，拇指按着她亂動的腳背，聲音比白日沙啞三分，"你睡前剛喝了牛奶。"

林峤猛地抽回腳，腳背上還殘留着熨燙的溫度，她悄悄将臉藏進被子裡，擋住欲蓋彌彰的發紅耳尖，“都怪你逼我喝的那杯牛奶！”

黑暗中傳來衣料窸窣聲。商浔硯起身時帶起檀香暗湧，林峤聽見他戒指碰在門框上，清脆一聲響。

月光漏進來，将他背影裁成宣紙上的墨竹。

等他端着玻璃杯回來，卻見林峤閉眼假寐，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影。

"别裝，"他單膝抵在紫檀腳踏邊，杯壁貼上她微顫的眼尾，溫熱的觸感讓她發癢想笑，“還要我喂？”

林峤蓦地睜眼，杏眸裡漾着狡黠水光，像春溪裡遊動的銀鱗。她趴在床沿，從鼻腔哼出個嬌氣的尾音。

林峤就着他手腕仰頭啜飲，玫瑰色唇瓣貼着青瓷紋路輕抿，吞咽時喉間發出幼貓似的咕哝。

商浔硯擡手接住她下巴垂落的水珠，喉結重重滾動，幾乎壓不住血液裡沸騰的躁動。

最後一口溫水喝完後，商浔硯擡腰起身，被她拽着衣襟扯近，溫軟唇瓣撞上他緊抿的薄唇。

冷松香混着荔枝甜膩在齒間漫開，他掌中杯子砰然落地，在地毯上滾出暗啞的響。

林峤撩完就跑，裹着被子滾到拔步床最裡側，長發散在枕上宛如潑墨。

商浔硯單膝跪上床榻，素來沉靜清冷的聲線浸了砂礫般暗啞，“出來。”

蠶蛹紋絲不動，他拍了下凸出來的臀，“什麼意思？”

林峤依舊裝死。

窗外紫藤花影搖曳，沉香混着她發間茉莉暗湧，勾得商浔硯心尖發癢，恨不得好好收拾她一頓。

顧忌這裡清淨之地，商浔硯隻能強忍下，回去睡覺。

隻是這晚，無論如何也睡不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