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南見雪很沉默。
雖然成親的時間不長,但梁啟風已經習慣了南見雪的聒噪,每天都像隻鳥一樣在耳邊叽叽喳喳的,忽然安靜下來他反而有點不習慣。
走了幾步,他實在沒忍住開口:“之前不是看過。”
“看過就不能害怕嗎?我看過的蟲子還少嗎?”南見雪不開心道,“走你的路!”
聽他這麼說,梁啟風很輕地勾了一下嘴角,又說道:“之前就警告過你,非要來,下次還敢嗎?”
“敢!”南見雪毫不猶豫道,“下次我還來!”
梁啟風點頭:“到時候别又吓傻了,這隻是冰山一角。”
“你好煩!我隻是怕,又沒吓死!”南見雪“哼”了一聲,“你沒擋好,讓我看到一點了,我才吓到的,所以這事是你的錯。”
梁啟風笑了:“行,我的錯。”
他承認得這麼爽快,南見雪噎了一下,旋即更生氣了:“你敷衍我。”
梁啟風又“嗯”了一聲,氣得南見雪上去就給了他兩拳。
南見雪打他并沒有收力,但梁啟風還是覺得像小貓撓癢癢,甚至沒躲,由着他打。
結果打了沒幾下,南見雪自己就先收手了。
梁啟風全身硬邦邦的,打起來手疼。
南見雪一邊摸着打疼他的手,一邊抱怨道:“這路好長。”
聲音變軟了下來,不害怕,也不生氣,又變成了那個撒嬌的調調,和他身上的味道給人的感覺一樣。
梁啟風側目看她:“怎麼,要我背你?”
南見雪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東西,很輕地“哼”了一聲,朝他伸出手:“我自己拿一點吧。”
梁啟風沒給他,隻說:“走快點,不悶?”
“悶。”南見雪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等兩人出去的時候,隧道裡帶來的那種悶重感才消失。
南見雪還惦記着要等老頭出來,也沒急着走,而是站在門口等着。
梁啟風把東西放下,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看南見雪還在旁邊站着,問道:“不坐?”
“不要。”南見雪瞥了他一眼,抱着手繼續站着。
梁啟風疑惑了一下,但目光瞥到他腳邊的髒亂的地面後,忽然又明白了。
想了想,他脫下外衣扔到地上,簡單扯了兩下,說:“坐這。”
南見雪看了那衣服一眼,沒動。
梁啟風見狀笑了一聲:“怎麼?這也嫌髒。”
“沒有。”南見雪看着地上的衣服,皺了一下眉,“天涼着,你自己穿吧。”
梁啟風沒動,隻說:“髒。”
也不知是在說地上,還是在說衣服。
南見雪想了想,還是在他衣服上坐下了。
他坐得很小心,也很端正,在這亂糟糟的環境裡也是高貴優雅的,像是一盆被抱到野地的名貴花兒,美麗得格格不入。
梁啟風看了幾眼,眉頭不着痕迹地皺了一下,但這一瞬間太輕,輕到他還沒捕捉到什麼,就先開了口:“先回去吧。”
南見雪“嗯?”了一聲:“可是還沒等到人。”
“一會讓人過來找。”梁啟風道,“他想賺錢就會等着。”
他說着站起身,拿起地上的東西就準備走。
南見雪連忙伸手去拿掉在地上的衣服,着急道:“等等我啊——!”
他話音未落就感覺肩上被搭了一下,當即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猛地彈起來,跟顆炮彈似的撞到了梁啟風背上,撞得梁啟風都趔趄了一下。
“有人!”南見雪叫了一聲,目光飛速朝剛剛坐的地方掃過去,就對上了一雙笑眯眯的眼睛,一肚子恐懼瞬間轉成了憤怒,“你這老頭,幹嘛吓唬我?!”
老頭嘿嘿笑了兩聲:“那是你膽子太小。”他說完,就看見梁啟風正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當即往後縮了縮脖子,“這麼兇的哦,你耳朵不好不怪我。”
南見雪看向梁啟風,他記得梁啟風聽力很好的,這老頭從隧道裡出來梁啟風居然沒發現。
想到這,南見雪往梁啟風的方向躲了躲。
老頭看他這樣,也不在意,笑呵呵道:“我從另一個地方過來的,你要的是這個吧?”老頭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本子遞給他們。
南見雪奇怪地接過那個本子翻了一下。
裡面是一條又一條的記錄,前面是藥品的名字,後面是購買人的衣着特征,格式跟梁啟風拿來的消息差不多,隻是這個數量更多,更雜亂。
南見雪隐隐覺得哪裡不對:“你連賬本都能弄到?”
老頭笑着點點頭,搓搓手:“給錢給錢!”
南見雪沒有回他,而是問道:“你怎麼拿到的?”
老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能怎麼拿?當然是偷的。”
南見雪:?!
梁啟風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剛剛老頭出現他沒聽到聲音,這偷摸的本事,一般人的确很難發現。
“那這不就是贓物。”南見雪驚訝道,“你這是拿我銷贓?!”
老頭無語:“鬼市能有幾樣幹淨東西?”
南見雪想到自己買的那堆東西,沉默了。
片刻後,他說:“那你跟我回去拿吧,反正你也要送貨。”
老頭立刻點頭:“我們去哪?”
南見雪正要報地方,就聽梁啟風說:“跟上。”
他說着看向南見雪:“我抱你?”
南見雪立刻點頭,目光又落在他懷裡抱的那堆東西上,問道:“你能抱得動我?”
梁啟風将兩把琴背到背上,首飾直接塞進南見雪懷裡。
南見雪看了他一會,忽的道:“你這樣看上去一點也不威猛,還有點憨。”
梁啟風額角一抽:“看來你想走回去。”
南見雪立刻靠了過去,朝他伸出手,放軟了聲音:“抱。”
又是示弱的姿态和聲音。
梁啟風默了默,旋即很輕地歎了口氣,彎腰将人抱了起來。
南見雪立刻攀上他肩膀,扭頭看向身在後頭的老頭:“你能跟上嗎……”
話音未落,梁啟風已經縱身一躍,上了屋頂,借着這個高度往公主府的方向飛。
南見雪連忙朝後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那老頭居然真的跟了上來。
“他好厲害。”南見雪道,“居然跟得上你,他武功那麼好的嗎?”
“隻是輕功。”梁啟風低聲解釋道,“小偷小摸的功夫。”
南見雪也明白過來,又問道:“輕功好學嗎?”
“要從小學,你現在開始,隻能學一些粗淺的功夫。”梁啟風說着垂眼看了他一眼,就見南見雪臉上流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她皮膚白且細膩,在月光下好似一塊會反光的玉。
梁啟風又聞到了花香,不知道是薰在南見雪衣服上的,還是她屋内常年累月點的、已經纏繞在他身上的。
甜而不膩,幹淨又柔軟,是很好聞的味道,被風裹挾着撲到他臉上,幾乎完全侵占了他的嗅覺。
梁啟風很輕地皺了一下眉,加快了速度。
等兩人回到公主府時,梁啟風額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南見雪見狀有點疑惑:“那兩把琴有那麼重嗎?”
梁啟風乜他:“你說呢?”
南見雪有點心虛。
“分明是你虛。”老頭的聲音這時插進來,朝梁啟風露出一個揶揄的笑,“這麼點東西就喊重,年輕人,平時還是要多補補。”
梁啟風眸色一沉。
老頭立刻蹿到南見雪身後。
南見雪抿着嘴笑,擡手攔了一下梁啟風的視線:“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