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魯城,時光仿佛放慢了腳步,蘇冰瑤他們一待就是小半個月。這期間,謝子玄作為熱情周到的東道主,帶着她們前去拜見郡太守陸晔。太守府朱漆大門莊嚴肅穆,踏入府中,雕梁畫棟,處處彰顯着威嚴與氣派。陸晔太守身着華服,面容和藹,談吐間盡顯不凡的學識與涵養,一番交談,讓我們如沐春風。
之後,在子玄精心安排下,一場充滿雅趣的聚會拉開帷幕。蘇冰瑤他們與庾道季等人相約,一同登上裝飾精美的畫舫。畫舫緩緩駛向江心,江面上波光粼粼,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清爽,撩動着衆人的衣袂。衆人在船上或撫琴高歌,或舉杯暢飲,歡聲笑語回蕩在江面。不多時,一個形狀像鹦鹉的沙洲映入眼簾。洲上郁郁蔥蔥,芳草萋萋,不知名的鳥兒在林間穿梭啼鳴。我們舍舟登岸,漫步在洲上,感受着大自然的生機與甯靜。不遠處,臨江高樓巍峨聳立在山頂,飛檐鬥拱,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待我們登上高樓,極目遠眺,魯城景色盡收眼底,浩浩湯湯的江水奔騰不息,千帆競發。在雕欄玉砌的高閣之上,晚風攜着絲絲涼意,輕拂衆人衣袂。憑欄俯瞰,山河壯麗,連綿的山巒在落日餘晖中起伏,似一條金色巨龍蜿蜒盤踞;江水滔滔,波光粼粼,無數細碎的金光在浪尖上跳躍。衆人沉醉其間,詩興如同春日的繁花,瞬間綻放。蘇冰瑤舉杯高聲吟道:“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 謝子玄則負手踱步,和道:“此景壯闊,更勝詩中,當浮一大白!”溫桓則驚訝的看向蘇冰瑤,如此絕句,不僅從空間維度,構建出一幅錯落有緻的立體畫卷,更是以其精妙的構圖、獨特的表現手法展現出深遠的意境和胸懷。太守陸晔驚歎道:“奇女子也”,蘇冰瑤有瞬間的窘迫,她不過是盜用了青年才俊王勃的滕王閣序中的名句,憑她,哪有此番意境,蘇冰瑤道:“太守謬贊了”。陸晔道:“無需謙讓,大家看看,在曆史的長河中,江夏郡與武昌郡有着獨特的淵源與交彙,這一奇妙的地理人文景觀,在長江之畔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魅力,而武昌郡處于長江中遊的關鍵地段,是皇權拱衛都城建康的戰略要地。憑借臨江的地理優勢,武昌在軍事防禦和水上交通方面發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為守護政權的安全築牢了一道堅固的防線。”一聲歎息,陸晔繼續道:“然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也有不足之處,容易水患泛濫,有天災就有饑荒、流民和叛亂。曆任武昌郡太守都頗為頭疼”。日頭西斜,将一行人影子拉得老長。青磚鋪就的官道上,鞋底與磚石碰撞,叩出清脆聲響。待衆人回過神,巍峨的武昌郡太守府已赫然矗立眼前。朱漆大門仿若被夕陽點燃,鎏金門釘在餘晖下灼灼生輝 ,門口兩尊石獅張牙舞爪,不怒自威。
暮色如紗,緩緩籠罩郡衙,青石台階浸染着淡金色的餘晖,檐角銅鈴在風中輕晃,發出細碎聲響。正愣神間,門内突然轉出一個身着靛藍長衫的中年男子,褐色幞頭下,眉眼細長如柳葉,面上笑意堆得近乎谄媚,連眼角皺紋都被擠成了彎月。他碎步匆匆,腰間圓潤玉佩随着動作撞出 “叮叮” 輕響,像一串急切的迎賓曲。
“諸位貴客,可算到了!” 管家尖細的嗓音劃破寂靜,邊說邊躬身行禮,袖中滑落半截猩紅拜帖,“小的是太守府管家,奉我家大人之命,在此迎候多時。” 他搓着雙手,嘴角幾乎咧到耳根,“大人得知各位要來,早早便吩咐下去,準備好了接風宴,就盼着與諸位把酒言歡呐。” 話音未落,一陣環佩叮當聲由遠及近,驚起廊下栖息的寒鴉。
陸晔剛将茶盞擱在青石案幾上,就見抄手遊廊盡頭,一道挺拔身影破開暮色而來。四十多歲的男子頭戴端正烏紗帽,猩紅官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白玉配飾相互碰撞,清越之聲如珠落玉盤。他劍眉斜飛入鬓,深邃雙目似藏着萬千丘壑,颔下長髯随着步伐輕輕飄動,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土地般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