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瑤蜷縮在枯樹後,裙擺已被泥濘浸透。箭矢不斷射在身旁樹幹上,木屑飛濺。她望着不遠處舉着庾亮令旗的追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溫桓... 我該如何是好...”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擦着耳畔飛過,削斷幾縷發絲。突然,山谷間響起凄厲的号角聲,追兵後方煙塵大起,竟是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為首之人玄甲銀槍,在雨幕中宛如戰神 —— 正是溫桓!他怒吼着沖入敵陣:“蘇姑娘,我來了!”
溫桓銀槍如電,槍尖挑飛最後一名追兵,戰馬長嘶着踏碎滿地箭镞。他翻身下馬時,玄甲上的血珠混着雨水滾落,在泥濘中暈開暗紅痕迹。“冰瑤!” 他沙啞的呼喊穿透雨幕,卻見蘇冰瑤倚着斷樹,蒼白的指尖正按在小腹傷口處,洇濕的衣襟在風中微微顫動。
硝煙未散的荒原上,蘇冰瑤蜷縮在斷壁殘垣間,染血的指尖徒勞地抓着碎石。她氣若遊絲的質問被夜風揉碎,卻見溫桓單膝跪地,玄色戰袍撕裂時發出刺啦聲響,露出内裡浸透冷汗的中衣。他睫毛上凝着不知是血是雨的水珠,随着低頭動作簌簌滾落,在蘇冰瑤滲血的傷口旁暈開深色水痕。
鸢尾花木簪垂落的銀穗輕擦過她手背,涼意驚得她一顫。溫桓包紮的動作極快,掌心溫度卻透過層層布條熨燙着她發涼的肌膚。遠處馬蹄聲如悶雷碾過,他突然扣住她的腰,染血的指尖在月白裙擺烙下暗紅指印。“追兵不止這些。” 溫熱呼吸掃過她耳畔,話音未落,她已騰空跌進帶着鐵鏽味的懷抱。
溫桓足尖點地掠出廢墟,懷中的人輕得像片随時會化在雨裡的雪。“回江州!” 他将她往胸口按得更緊,發間木簪在疾馳中發出細微嗡鳴,“我已經派人将消息傳給陶公,祖約那邊叔父已經誤會澄清了。” 最後幾個字被風卷着抛向身後,追兵的呐喊與馬蹄聲卻越來越近,他摟着她的手臂青筋暴起,靴底踏碎滿地血窪,濺起的血水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銀芒。
雨勢突然轉急,溫桓抱着蘇冰瑤拐進一條狹窄山道。濕滑的山石在馬蹄下迸濺出火星,身後追兵的火把已連成赤紅色的長龍,在雨幕裡明明滅滅。蘇冰瑤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恍惚間感到溫桓劇烈起伏的胸膛,還有他在她耳邊不斷重複的話語:“再撐一撐,江州在望。”
忽有破空聲襲來,溫桓旋身避開利箭,靴跟重重磕在石壁上。他眸色一沉,将蘇冰瑤安置在凹陷的岩壁後,抽出腰間軟劍。“待在這兒。” 劍刃出鞘的寒光映着他緊繃的下颌,發間的鸢尾花木簪不知何時已滑落,墨發淩亂地散在額前。
追兵蜂擁而至,為首的将領獰笑:“溫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溫桓卻不慌不忙,劍尖挑起飄落的雨絲,淡淡道:“陶公的援軍,應該快到了。” 話音未落,山道盡頭傳來戰鼓轟鳴,火把如流螢般鋪滿視野 —— 正是陶侃派來接應的人馬。
将領臉色驟變,未及反應,溫桓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劍影翻飛間,雨水混着血珠濺落在蘇冰瑤的裙擺。她望着那個在雨中厮殺的身影,心中泛起異樣的悸動。待陶侃的軍隊将追兵盡數殲滅,溫桓渾身浴血地回到她身邊,伸手将她重新抱起:“走吧,回江州。” 他聲音沙啞,卻透着劫後餘生的釋然。山道上,兩人漸行漸遠,陶侃的軍隊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