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晃反應極快,側身躲過這緻命一擊,大刀橫掃,直取桓溫下盤。桓溫縱身一躍,躲過攻擊,同時手中長劍如毒蛇出洞,刺向韓晃的肩膀。韓晃一聲悶哼,肩膀被劃出一道傷口,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桓溫大喝一聲,劍招愈發淩厲。韓晃也不甘示弱,揮舞着大刀瘋狂反擊。兩人越戰越勇,周圍的士兵們看得目瞪口呆,緊張的氣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殘陽如血,将戰場染成一片猩紅。蘇冰瑤蜷縮在斷牆後,雙手死死攥着裙擺,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滲出血來。眼前,桓溫與韓晃的激戰正酣,刀光劍影閃爍,每一次兵器相撞的聲響都如重錘敲擊在她心上。
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她想起那個寒風刺骨的冬夜,桓溫在積雪覆蓋的庭院裡一練就是整整一夜。那時的他,渾身凍得發紫,手指被劍柄磨得血肉模糊,卻依舊咬牙堅持,不肯停下。而她就躲在廊下,捧着溫熱的姜茶,看着他的身影在風雪中倔強地舞動,心疼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還有那次深入敵境收集情報,他們不慎被敵人發現。追兵如潮水般湧來,箭雨紛紛射向他們。桓溫毫不猶豫地将她護在身下,自己的後背卻被箭矢射中。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可他依舊強撐着,帶着她拼命突圍。那一路的驚險,至今想來仍讓她心有餘悸。
又或是在那潮濕陰暗的山洞裡,桓溫發起了高燒,昏迷不醒。她守在他身邊,用自己的體溫為他取暖,日夜不停地照顧他。看着他因高熱而通紅的臉龐,聽着他痛苦的呓語,她的心揪成一團,默默祈禱他能平安無事。
“小心!” 蘇冰瑤突然失聲驚呼。韓晃的大刀擦着桓溫的臉頰劈下,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她下意識地想要沖出去,卻又硬生生地止住腳步。她知道,此刻她不能添亂,隻能将滿心的擔憂與恐懼化作無聲的祈禱,盼着桓溫能戰勝仇敵,平安歸來。她緊咬着嘴唇,眼神中滿是焦慮與關切,目不轉睛地盯着戰場上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瞬間。
血色殘陽下,桓溫與韓晃的刀刃再度相撞,迸濺的火星如流星般墜落。韓晃喘息如牛,額頭上的汗珠順着刀疤滾落,大刀揮舞的速度明顯遲緩。桓溫卻似被複仇之火淬煉的鋼鐵,眼神愈發銳利,每一次格擋都暗含殺機。
突然,韓晃為了挽回頹勢,使出一記兇狠的橫掃千軍。他粗壯的臂膀青筋暴起,刀鋒帶起的勁風将地上的沙石卷向半空。桓溫卻不退反進,借着韓晃收刀不及的瞬間,足尖點地騰空而起。夕陽在他背後拉出一道金色殘影,長劍在逆光中劃出銀亮的弧線,仿佛天神降罰。
“受死吧!” 桓溫的怒吼震得周圍士兵耳膜生疼。劍尖精準刺入韓晃左胸,穿透鎖子甲的瞬間,金屬撕裂聲混着骨骼碎裂的脆響。韓晃瞪大渾濁的雙眼,喉間發出 “咯咯” 的氣音,肥厚的手掌死死攥住劍身,指縫間滲出汩汩黑血。他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這個曾被他視為蝼蟻的少年,嘴角溢出鮮血,身體卻已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桓溫猛地抽出長劍,溫熱的血雨濺在他冰冷的甲胄上。韓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砍斷根基的巨樹,轟然倒地,揚起漫天塵土。戰場上瞬間陷入死寂,唯有遠處的戰鼓仍在 “咚咚” 作響,與桓溫劇烈的心跳重合。他低頭看着手中長劍,劍身上父親的仇、這些年的恨,都随着韓晃的死去化作袅袅青煙。
躲在斷牆後的蘇冰瑤早已淚流滿面,她踉跄着奔出,裙擺沾滿泥土。當看到桓溫安然無恙的身影時,所有壓抑的恐懼與擔憂在這一刻爆發,她撲進桓溫懷中,泣不成聲:“你做到了......” 桓溫顫抖着環住她,望着韓晃的屍體,多年的執念終于消散,隻餘懷中溫熱的溫度提醒他,這場漫長的複仇之路,終于走到了盡頭。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将昏暗的庭院層層浸染,連牆角的青苔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陰影。蘇冰瑤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攥着的衣角幾乎要被她揉碎,精緻的裙擺褶皺裡仿佛藏着她數不清的擔憂。她跪在竹榻邊,目光緊鎖着沉睡的桓溫。燭光搖曳,在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冷汗順着他凹陷的顴骨滑落,打濕了散在枕邊淩亂的黑發。
那些過往如潮水般湧來。蘇冰瑤想起,那年隆冬,桓溫在冰天雪地中追蹤韓晃的蹤迹,凍得嘴唇發紫,雙腳失去知覺,卻依舊不肯停下。還有無數個深夜,她被桓溫痛苦的呓語驚醒,推開房門,總能看見他蜷縮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仿佛還困在父親慘死的那場噩夢中。“這些年,你枕戈泣血,終于手刃仇敵韓晃,報了殺父之仇。” 蘇冰瑤聲音發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伸手輕輕為他擦去額間的冷汗。
話音未落,一陣陰恻恻的冷風突然灌進屋内,燭火劇烈晃動,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謝子玄如鬼魅般從陰影中現身,玄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的玉佩相互碰撞,發出清越卻冰冷的聲響。他雙手抱胸,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榻上的桓溫,薄唇輕啟,字字如冰:“韓晃既除,下一個便是泾縣縣令江播。”
蘇冰瑤渾身一震,猛地轉頭看向謝子玄。“你說什麼?” 她聲音發顫。謝子玄上前一步,衣袂帶起的風讓燭火險些熄滅。“此人與韓晃狼狽為奸,是江播暗中投降叛軍,出賣了伯父。”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當年若不是江播裡應外合,伯父怎會被俘遇害?他們合謀陷害,這筆血債,必須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