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珣的心情很好。
不知道是那兌了茶水的酒勁終究上了頭,還是從管疏鴻把他抱起來之後就開始不斷增加的積分實在讓人興奮,棠溪珣腦海中有種飄飄欲仙的眩暈感。
他對于自己提前往展煥懷裡塞帕子的遠見也很滿意,這家夥一向在不該管他的時候跳出來壞事。
就這樣,棠溪珣被管疏鴻抱着,光明正大地進入了質子府。
一個時辰的任務計時開始。
整個質子府裡的人目前都正在震驚中。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見自家那個對與人接觸深惡痛絕的殿下抱着一個人回來,而這個人,還是最近每個人都在這府裡反複聽到的棠溪珣。
天啊,發生了什麼!
大家紛紛把疑問的目光投向了鄂齊,鄂齊這回也有些不能理解,撓撓頭,說:“殿下剛才出去之前,說是要教訓他。”
這時,傅綏看着,卻忍不住在旁邊歎了口氣。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緻命的,他到現在也忘不了受管疏鴻的命令去監視棠溪珣時,看到這人跪在西昌那些太監和侍衛們的跟前,那副楚楚可憐又故作堅強的樣子。
他說:“棠溪公子可能很害怕,你們看,他緊緊地抱着殿下的脖子,埋在他身上,頭都不敢擡起來。”
鄂齊恍然大悟:“是了,還是你瞧得細緻,殿下會不會是故意把他抱起來,然後準備丢在地上或者湖裡頭去?”
傅綏:“……殿下不至于如此兇殘罷?應該隻是震懾一二。”
總而言之,經過這兩位管疏鴻貼身近侍的傾情解說,府上其他伺候的人都已恍然大悟。
是了,殿下這種懲戒人的方式倒是蠻新鮮的,但的确有效,别說棠溪珣,他們也害怕。
在大家的惴惴不安中,管疏鴻已走進了院子。
他覺得,他這雙手,這兩條胳膊,已快不能要了。
胳膊托着棠溪珣的身子,兩隻大手,一隻握在他的腰間,一隻把住他的大腿一側——他竟和一個對自己有觊觎之心的人再次如此親近了!
但有什麼辦法,那種情況下,他不這般根本不能利索地把棠溪珣帶走,那姓展的侍衛統領恁的無恥,懷裡藏着棠溪珣的帕子,當街就敢拉扯,若是真由得他帶走棠溪珣,隻怕要出事。
不省心的家夥!長成這模樣還敢當街喝得如此爛醉……便是他為了自己才會這樣做,也不該!
管疏鴻一面腹诽,手上卻抱的穩穩當當。
可惜他這滿府的木頭疙瘩實在沒一個人得用,都不知道上來搭把手,隻是傻乎乎地在旁邊瞧着。
管疏鴻神色冷峻,道:“鄂齊!”
鄂齊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脫口問道:“殿下,往哪裡摔……啊,不是,殿下有何吩咐?”
管疏鴻道:“去叫人收拾書房裡的小榻。”
他這質子府雖大,空屋也多,但平時基本上從不接待外客,裡面冷寂的很,可棠溪珣醉成這樣,總不能去他或者其他下人的卧室,合适的地方也隻有管疏鴻的書房了。
鄂齊雖傻,但辦事迅速,連忙跑着去了,等管疏鴻抱着棠溪珣穿過回廊到了書房門口時,小榻上已經換好了新的被褥。
管疏鴻想着總算可以把棠溪珣放下了,這才如釋重負,大松了一口氣。
轉過頭來,他變了臉色,訓了幾句鄂齊和傅綏沒有眼力見,看着主子辛苦也不知道接人過去,就讓他們滾出去了。
鄂齊和傅綏出了門,相互對視了一眼,這個時候倒是心有靈犀了,一同想:
我們哪裡是不知道接,你抱的這樣緊,明明根本沒有把人遞出去的意思,誰也不敢伸手去要好吧!
管疏鴻一點也不覺得。
他隻是沒這樣抱過人,怕把人摔着而已。
現在,他終于可以彎下腰去,将這塊燙手山芋放在小榻上軟綿綿的被褥間。
可是,方将手臂抽出來,管疏鴻卻發現他直不起身。
因為棠溪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把手勾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時眼睛半阖,手卻還沒松。
管疏鴻隻好又把他擡起來,颠了一下。
棠溪珣睜開眼睛,看了他片刻,這才慢慢地從管疏鴻的脖頸上松開了手,還順帶沖他醉眼朦胧地笑了笑。
他的樣子不像平日那般清明,有些散亂的長發蜿蜒着鋪在枕上,眼角雙頰都泛着雲霞一樣的紅色,整個人軟綿綿陷在被褥間,真可以說是笑靥如花,香氣如雲,說不盡的溫柔纏綿。
這樣的情态,也讓管疏鴻忍不住走神了片刻,心裡想,不知道他那天躺在自己枕畔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幅樣子。
應當不是,他那日可沒有喝酒。
真是,這到底喝了多少?
想到剛才街上也不知道多少人都在旁邊圍着,隻怕也都瞧見了棠溪珣這樣,又或者要是剛才展煥把人帶走,他大概也是躺在人家的床上,朝着人家這樣笑。
管疏鴻心中升起了一陣沒來由的氣堵。
他皺了皺眉頭,叫:“棠溪珣。”
棠溪珣倒是認識他,懶洋洋地答了一句:“嗯……管疏鴻。”
随着他這句話,管疏鴻覺得自己膝蓋上一陣麻癢,連帶着讓他的頭皮都是一激靈。
他低頭看去,發現并不是錯覺,而是棠溪珣正用一根纖長的手指撥弄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紋,指尖在他膝頭劃來劃去。
“……”
沒想到那小小酒坊裡的酒喝着不算嗆人,後勁卻着實不小。
棠溪珣往裡面兌了些茶,此時還是酒意上湧,雖說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的地步,可心髒砰砰疾跳,難免覺得胸口一陣躁意。
他先天不足,随着年紀漸長,竭慮多思,心髒多少落了點毛病,有時候容易心慌心悸,胸口悶痛。
這也讓棠溪珣落了個習慣,心慌時手裡就總想撥弄點别人身上的什麼東西安神。
手裡無意識地摸着管疏鴻衣服上的花紋,目光在周圍掃過,看見這屋裡的擺設布局,棠溪珣一頓,忽地意識到了這是什麼地方。
——怪不得眼熟呢,種馬的書房啊!
管疏鴻竟把他帶這來了。
根據原書記載,此地布置的很是精心,可謂是管疏鴻素日最為喜歡的一處歡/愛之所。
越是書香文墨就越能激發他心底深藏的獸/欲。
比如,那扇花窗之前,那處檀木桌的上頭,包括這鋪了柔軟毯子的地面,以及棠溪珣身處的小榻,他都曾帶着人胡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