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坐的位置,要比以往偏僻靠後很多——廢太子在位時,慣來都是要他在身邊相陪的。
當然也不光是他,一場動亂下來,有人一步登天,有人一落千丈,整個朝堂上的格局頃刻間風雲變幻。
不過大家踏入官場,就是在提着腦袋過日子,對于這種起落沉浮多少也都看慣了,縱使心中唏噓,面上也能言笑晏晏。
系統說的【賀濤】,正是其中一個會在這場宮宴上大放光彩,一步登天的人。
棠溪珣已經看到了他。
他的位置比棠溪珣還要靠後,甚至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跟其他貴人帶來的随侍們一起,安安靜靜地站在靠牆的角落裡,低眉順目,神色恭謹。
很少有人知道,此人其實是武威将軍之弟,也就是賀子弼的小叔。
雖然出身名門,但這賀濤自幼在外求學,素來不為人知,就連棠溪珣在前世的時候,也沒有過多地注意到過他。
不過據原書所寫,此人很有幾分本事,求學歸來回到京城之後,一眼就看出了管疏鴻的不凡,于是頻繁與他接觸,後來成為了推動管疏鴻回國,輔助他成就一番霸業的重要謀士。
這麼算起來,賀濤确實比棠溪珣重要的多了,怪不得會壓縮他的劇情。
棠溪珣也知道,正因為此人,賀家在新君一統天下之後飛黃騰達,反倒一躍成為了昊國的新貴。
後來太子被俘,也是在他們的挑唆下,遭到管疏鴻殘忍的處死。
而賀濤正是在這場宮宴上被人們第一次注意到的。
席上,年輕的世家子弟們以射壺為嬉,賀濤拔得頭籌,大放異彩,讓管疏鴻認識了他,也在讀者們那裡得到了很高的人氣。
後來賀濤更是傾情奉送給了管疏鴻幾個合胃口的美人,從此在主角陣營裡占據了一席之地。
“這人可真是。”
想起這件事來,棠溪珣手裡把玩着酒杯,抱怨說:“瞧他身強體健的,一看就是能活很久的樣子,偏生還要現在冒出來,擠我這點劇情,實在很過分。”
上輩子棠溪珣因病沒有參加這場宮宴,今生他來都來了,當然不能錯過良機。
他把杯子輕輕放在桌上,一手托腮:“唉,得想辦法讓他給我騰騰地方才是。”
系統:【……】
棠溪珣說話從不疾言厲色,就連抱怨都輕輕柔柔的,一般人看他的神情,肯定想不到他在說什麼,更想不到他能做出點什麼事來。
——比如剛剛被引入席間的管疏鴻。
他幾乎是進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棠溪珣坐在那裡,微側着頭,眉眼彎彎的盛滿了笑意。
雖然坐在偏僻之處,卻仿佛這滿殿的燈火都彙聚在了他的身上。
管疏鴻忘了前面還有人引路,差點直接走到他身邊去坐下了。
怪哉怪哉,這幾日他本覺得已經想明白兩人的“年少情誼”了,心裡十分坦然,結果一見棠溪珣,那種心跳如鼓,掌心發汗的感覺又冒了上來。
管疏鴻想了想,又懂了。
自己應該是在害怕。
這麼大庭廣衆的,多少雙眼睛盯着,也不知道棠溪珣回去沉澱了幾天,堪沒堪破這層情障,還是不是依舊那樣癡迷自己。
所以管疏鴻是在怕,他當衆過來做什麼親熱的舉動,或者沖自己笑。
到那時,自己回應還是不回應呢?
若不理會,太傷人了,也讓棠溪珣面上無光,若理會,未免不好拿捏分寸,太過引人矚目——
管疏鴻心裡瞬間轉了好幾重的念頭,面上卻神色不顯,腳步微頓之後,就繼續做個尊貴典雅的姿态往前走。
眼看離棠溪珣那桌越來越近,他應該已經驚喜地發現自己了吧……
管疏鴻甚至覺得他近來不正常到連鼻子都變得好使了,這樣喧鬧雜亂的環境下,竟然還能在靠近棠溪珣的時候隐約辨識出他身上的暗香。
這幽淡而熟悉的香氣纏纏綿綿地卷上來,讓管疏鴻的心頭蓦地一軟。
他想,别人看着有什麼打緊的,他又沒做虧心事,棠溪珣幾日不見自己,說不定夜裡想的直哭,不如,就對他回上一笑吧!
就算多說幾句話,又有什麼妨礙?就算他又想沖過來抱自己,也說得通——他們過去曾是朋友啊!
越是故作淡漠才越是顯得心虛着相呢。
管疏鴻吸了口氣,作勢準備露出一個矜持而不失禮貌的笑,轉向棠溪珣。
——棠溪珣根本就沒在看他。
管疏鴻:“……?”
隻見棠溪珣眉眼間盈盈的淺笑帶着幾分狡猾和愉悅,望着大殿最後方那一排低眉順眼的随侍,就像那裡有着什麼很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慘遭忽視的管侯拂了拂衣袖,收回嘴角,走了。
但由于注意力都在棠溪珣的身上,他卻沒有發現,他剛才在棠溪珣這裡徘徊的舉動,除了棠溪珣本人之外,周圍一圈人都看在了眼中。
大家很是交頭接耳一番,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目光克制中藏着古怪。
棠溪珣回憶着他上一世對于賀濤的了解,對此人打量了一番之後,回過頭來,發現管疏鴻不知何時來了,已經坐在了他的席位上。
隻見他神色恹恹,形容疏懶,倚于座上,似乎眼下的種種繁華熱鬧都不能沾身半分,不時有人想要上去與他攀談,但均尚未靠近,就都被他身邊的侍從滿臉堆笑地攔下了。
人影憧憧之間,管疏鴻側臉線條英俊而堅冷,像是一塊撬不動的石頭,也并未朝着自己的方向多看一眼。
這大概就是讀者們口中的“沒有化學反應”吧。
真會僞裝。
書中說管疏鴻天生迷戀房/事。
對他來說,與人交/合就像提神的烈酒,生命的源泉,如今已經被棠溪珣打亂了兩回,也難怪他精神萎靡不振了。
但棠溪珣知道,很快管疏鴻就會重新煥發生機。
就在今日,賀濤拔得頭籌之後,被皇上禦賜香湯,浸泡解乏,他會趁着這個機會,找到了同樣離席更衣的管疏鴻,向他毛遂自薦。
在這場談話中,賀濤不僅向管疏鴻表達了自己的志向和才幹,還展現了他對于房中術的精通,種種絕妙的花樣讓管疏鴻聽得大為贊歎,由此将他引為知交。
這也是原書中讓讀者們紛紛表示十分精彩值得回味的一段文戲。
那麼比這段戲更加精彩的,恐怕隻有擦邊了。
棠溪珣的手指若有意,若無意,按在自己的廣袖之間。
在那裡,藏着一包他特意花費300積分,從系統那裡兌換來的……催/情/藥。
今天這段劇情,他可要好好地重新謀劃一番。
當逐漸摸清楚了系統的規則之後,棠溪珣的野心,就不隻是取代那些限制級劇情了。
他想要更多。
很快管疏鴻就會絕望地發現,他跟美女的對手戲全沒了,變成了棠溪珣;
他跟心腹的對手戲也沒了,還是棠溪珣;
他想要化作衣冠禽獸與人颠鸾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但是跟前隻有棠溪珣。
一個喜好為“女”的人欲/火焚身卻無處纾解,隻能對着個男人痛苦掙紮,該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棠溪珣眨了眨眼睛,看着管疏鴻的目光,就像妖精在看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