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這個!"魯三錘突然踹門而入,肩頭扛着半人高的樟木箱。箱裡滾出個青銅鼠哨,表面銅綠斑駁如苔。木匠腮幫子一鼓,哨聲竟似萬千鼠輩嘶鳴。街面頓時沸騰,鼠群如黑潮湧向鎮外亂葬崗。
牛大壯湊近想看個究竟,卻被哨聲震得耳膜生疼。屠夫揉眼的刹那,忽然瞧見柳莺兒發髻上蹲着個綠衣小鬼,正笑嘻嘻地扯她金步搖。"媽呀!"這聲慘叫驚飛夜枭,更夫王老六的燈籠"噗"地熄滅。
白清風往屠夫眉心抹了把香灰,牛大壯的陰陽眼這才真正開了光。隻見茶館裡飄着七八個偷糖吃的餓死鬼,肉案旁蹲着個無頭屠夫在磨刀,最駭人的是錢滿倉背上趴着個水鬼——青面獠牙的,正把老掌櫃的幞頭當魚啃。
"道、道爺..."牛大壯牙齒打顫,"俺能閉眼撒尿不?"
破曉時分,白清風在榕樹下布陣。九盞河燈圍成八卦,每盞都扣着隻灰鼠。道士劍尖挑破指尖,血珠落入燈芯的刹那,鼠群齊聲發出嬰啼。柳莺兒攥着雨燕簪走近,簪尖突然指向東北方——正是沉船桅杆露出處。
"少夫人小心!"牛大壯突然撲倒柳莺兒。半截鼠尾箭擦着金步搖釘入樹幹,尾端紅繩系着片帶血的魚鱗。屠夫銅鈴眼裡映出個模糊身影——正是當年沉船時拽他上岸的老船工,如今卻隻剩半邊身子飄在晨霧裡。
錢滿倉趁機摸向青銅鼠哨,卻被魯三錘的斧風削掉半片指甲。木匠腳邊的樟木箱豁然洞開,露出成捆的鼠尾箭,箭杆上皆刻着"漕"字。花四娘湊近要看,箱底突然竄出隻白毛鼠王,叼走她最寶貝的鎏金耳墜。
辰時三刻,第一縷陽光刺破霧霭。柳莺兒在沉船殘骸中找到半幅緞面,上頭繡着"林"字與雨燕交纏的紋樣。白清風撫過焦黑的緞面輕歎:"當年三百擔官銀,原是要給你作嫁妝。"
茶館突然傳來巨響。衆人趕去時,隻見牛大壯癱坐在打翻的蜜罐裡,屠夫面前飄着個梳雙丫髻的小丫鬟,正拿着糖瓜往他絡腮胡上貼。陰陽眼哭喪着臉喊:"姑奶奶,俺真不是故意砸你牌位的..."
午時祭竈的爆竹聲響起,青雲鎮上空卻飄起魚腥味的細雨。柳莺兒對鏡理妝時,發現竈王像的嘴角不知何時翹了起來。雨燕簪首的暗格自動彈開,掉出粒刻着"榕眼"二字的玉珠,正與她夢中見過的沉船羅盤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