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但不靜!如深淵下湧動的暗流,随時等待着吞噬!随風刮來一些犬吠,一聲挨着一聲,凄烈且讓人生畏,是獵犬。接着,從地平線騰出一片火光,快速地移動,拉成一條火龍,在夜的黑暗中肆意喧嚣。
“抓住她,抓住她……”一群男人的喊聲,連同他們彪悍的身影,逐漸可以從嘈雜和夜色中被辨析。也就這時,可見,這群男人的前面正跑着一個人。
一襲白衣,體态婀娜,雖是疾馳,卻可謂“體迅飛凫,飄忽若神”。途間偶然跌倒,亦是百媚俱生,讓人不禁扼腕。此人當是女子無疑。她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身後不遠處的那群人。
距離在不斷的縮小,就像時間在等待着因果,女子被追上是遲早的事。最終在一個亂葬崗,在女子又一次跌倒的時候,她被團團包圍。女子趴在地上,似乎是疲憊已極,無法站立。隻能用雙手吃力地撐起上半身,然後緩緩擡起頭。
一個驚豔的美,在那擡頭的一瞬間,如陽光射穿層層烏雲,綻放出最耀眼的璀璨,讓周圍的火把都黯淡無光。一張完美無瑕的臉,讓人不得不看,卻又不敢多看。隻見她圓睜一雙杏眼,團着層層淚水,千般牽挂、萬種情愁,都在那淚水與火光的交輝中傾訴。
但是周圍的男人和狗似乎并沒有因為這種種風情而癡迷。男人依然在嚷嚷,狗也還在不停地吠。
“畜牲,我看你今天往哪兒跑?今天我們要你血債血還!”一個看似儒雅的老者,一聲怒喝,壓住了所有的嘈雜。接着“血債血還”的聲音,就一浪高過一浪在這曠野上響起。似乎是在表明這群人有着相同的仇恨,也似乎是在用這種共鳴的悲壯,掩飾着他們的心底。
“我……我到底欠了……欠了什麼血債?”女子柔弱的聲音,明顯中氣不足。在那些嘈雜的喊叫裡,這聲音顯得是那麼細微且那麼悅耳。如同在一片鼓聲中,輕輕地晃了晃鈴铛,一片清脆随之而來,而鼓聲也嘎然而止,隻留下火把在噼啪噼啪地燒着。
似乎是一個順理成章的事情突然被發問,人們不禁愣住。
“你,你這個狐狸精,你害死了我兒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還不快露出你的原形!”還是先頭那個老者,帶着喪子之痛怒斥着女子。
周圍的人也似乎幡然醒悟。
“你害死了我弟弟!”
“你害死了我哥哥!”
“你害死了……”
又是一片嘈雜随之而來。
“吳伯,不,我本來應該叫您爹的……”鈴聲再次響起,“吳立人他誤喝下原本預備給我的毒酒而死,這也算我殺人嗎?!”
女子對着儒雅的老者,一口氣說完這些。緊接着的一陣咳嗽,讓她嬌弱的身子不停顫動。一絲血,順着嘴角凄美地流淌,滴落到地。
老者面對質問,默然低首,不知是因内心的慚愧,還是在準備着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安慰自己。
“不管怎麼說,我哥也是你丈夫!夫為婦綱,我哥就是你的天,他做什麼你都必須服從!更何況你是狐狸精,我哥怎麼可能娶異類作結發妻子?”老者旁邊的一個男孩兒,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頭戴方巾、一身青衣、一臉稚氣,很怯但又很急地搶出幾句話來。
聽了男孩兒的話,女子的目光從老者的臉上挪了過來。但随即如同眼睛被那清秀的臉龐上扭曲的表情刺痛一般,女子低頭苦笑,深深歎氣,“小雨,你長大了,身子也壯了。”
“你,你這個狐狸精不要再假惺惺地對我好!”男孩兒紅着臉快速扔出這句話。
“假惺惺?”女子似乎是被激怒,擡起頭杏眼圓睜,“難道,我給你用來補身子的高山雪蓮,千年人參都是假惺惺的?沒有我冒死給你采藥,你活不到今天站在這兒指責我!”
男孩兒經這一通喝斥,似是慚愧,似是害怕,忙将一半的身子藏在老者身後。
見此情形,女子的目光又柔和了下來,自言自語道:“你還是小,還是孩子。”
“你還在那兒放的哪門子屁?”一個貌似管家的胖男人,站在幾個手持獵叉、家丁模樣的男人後面大叫道:“和我家小姐做對你就隻有死路一條!”
女子扭頭怒視着他,“狗咬呂洞賓!我不僅全了你家小姐的名節,還治好她的必死之症!否則你這條狗,現在早換主子了。”
“你,你,……”胖男人氣得臉紅,生沒說出話來。
“我兄弟身首異處,死得好慘,難道你也要抵賴不成?”一個壯碩的中年男人,一身玄色勁裝,說話聲大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