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放松連帶着意識也跟着放松。隻留下失去控制的思緒如四散的光線自由奔放。但不經意的一粒微塵就會讓它改變方向。
“重要還在一個家。”記憶中的顧曲瑜的“家”字就是一粒微塵。把錢健君的思緒拉了回來,又換個角度折射出去。
“呦!什麼風把錢總吹回家了,稀客啊!”一進家門,梅如故刻意尖酸的腔調就給了錢健君一個下馬威。
錢健君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來,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也是忙嗎,這段時間我忙得焦頭爛額,每天晚上都一兩點才忙完,想回家又怕影響你休息,就隻能受點委屈睡在辦公室!這不,剛有空,就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再說了,我累死累活不也是為了這個家!”
“盡說好聽的,你還知道有家啊?我看你都快忘了家門。”許是被感動到,或許是李靜姿的言辭起了效用,也或許是不想一見面就吵架,梅如故語氣緩和了很多。
錢健君連忙随杆而上,“我人雖然沒回來,但我發誓我的心一直在家,一直在你身上。”
久違的甜言蜜語最終支撐着梅如故的嘴角向上翹起,“我要你的心啥用,炒着吃啊?!”轉念她又補充道:“你今兒回來得還真巧,馮姐有事不在,咱倆隻能點外賣吃。”
“吃啥外賣啊,今兒老周也不在,我開車咱出去吃,過二人世界。”
錢健君趁機想更上一層樓,果然效果不錯。梅如故笑意更盛,看過來的目光也多了幾許如絲的柔軟,“那去哪呢?”
錢健君迎上目光,會心一笑,默契瞬間給了兩人異口同聲的答案:“沙茶面!”
甜蜜的回憶立刻浮現在梅如故眼前,洋溢在她臉上,融化掉她的心氣,柔軟了她的手臂主動挽住錢健君的胳膊,“走吧!”
宿舍樓前昏黃的路燈,把婆娑的樹影映襯得更加幽暗,為一夕别離都覺得難舍難分的情侶們撐起一片浪漫,讓他們在夜色的掩護中盡情享受眼前的光彩。或是互訴情話,或是抓緊纏綿,不時有低語淺笑斷續傳出。
薛霁月二人也隐在浪漫的角落,雖然倆人之間仍有一拳的距離,而且也沒有任何身體接觸,但言語間的溫存一樣甜蜜着夜色。
“等會喝杯熱牛奶再睡!”
“知道了。”薛霁月乖巧地回答,可是一想起要孤身面對的黑夜就不無擔心地問道:“會有效的吧?”
“放心,再堅持一周,如果效果不明顯,我還有絕招。”明亮的聲音即使在昏夜也能劃破黑暗。
薛霁月一臉崇拜地問道:“什麼絕招?”
“一醉解千愁!”
“切,你這是拐騙少女。”薛霁月輕言調笑,然後又依依不舍地說:“回去吧,晚了你又要爬窗戶。”
“沒事,剛10點50,而且我駕輕就熟,等你進去了我再走!”自信的聲音總是很有感染力。
“嗯,那你晚上别學太晚,最多明天不纏着你打牌了!”薛霁月繼續囑咐道。
“知道啦,接下來就是睡眠時間。懶小拾啥都别想,就美美地睡懶覺,明天早上我還是6點打電話叫你起床。”嗯,薛霁月知道明天聽到的第一句話一定還是——“懶小拾,醒醒啦!”——這明亮的聲音就是她擺渡黑夜的燈塔......
錢健君開着車,梅如故坐在副駕,兩人有說有笑如同之前創業的時光重又降臨。二人也都應景地聊着過往,躲過近前的一地雞毛,小心呵護這份珍貴的溫馨。
“車上有水嗎?”梅如故有些渴了。
錢健君想了想,“後座上好像有,你看看。”
梅如故回頭尋找,确實後座有一瓶水,于是探身去取,就在她伸手要夠時,一抹異色,挂住她眼角的餘光。
一個黑色塑料袋,躺在後座的地上,從袋口漏出一家奢侈品牌獨有的豔色。梅如故的心捏了起來,取過袋子緊張地問道:“這是什麼?”
“什麼啊?”錢健君不以為然地回答,可當他抽空扭頭看清狀況時,立即變得結結巴巴:“這,這,這是打算送給你的驚喜。”
錢健君的反應讓梅如故不寒而栗。她翻開包裝看了一眼“驚喜”,迅速評估出價值。各種因素讓她完全無法相信這份禮物是屬于自己。
剛才的幸福成為了環繞四周鏡子裡的假象,被擊得粉碎,嘩嘩落下。假象後露出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站着孤獨、寒冷、無助乃至憤怒的梅如故。
各種情緒讓她口不擇言地反問道:“送給我?我要是沒看見呢?說吧,送給哪個狐狸精?”
瓢潑而下的冰冷讓錢健君如鋼鐵淬火,夢魇般揮之不去的惡語更是讓他的怒火一沖而出:“梅如故!”
本來還有不少用來報複的彈藥,但當錢健君側臉看見妻子微微顫抖、單薄的肩膀,他又強壓火氣,盡量耐心地解釋道:“好容易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想明天和你去馬爾代夫度假,然後挑一個浪漫的時候把禮物拿出來給你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