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故絲毫不信,“現在晚上7點,還沒吃晚飯,你和我說明天出國旅遊去?你糊弄鬼呢?”
“不可以嗎?馬爾代夫落地簽,現在不是節假日,機票、酒店都很充裕!”
錢健君的解釋似乎有一些道理,梅如故換了一個角度反問:“那你征求過我意見嗎?我有時間嗎?我走得開嗎?”
“你那事務所,你是老闆,怎麼走不開?”
沒想到錢健君輕描淡寫的語氣讓梅如故火上澆油,“你的事業是事業,我的就不是嗎?我是老闆,你不是嗎?那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兒?”
争論換了一個新的焦點,梅如故開始喋喋不休:“就說我生日那天,就想着和你吃蛋糕、吹蠟燭,7點給你打電話,你說很快完事;8點,你說一會兒就好;9點你說馬上結束;10點你電話關機了。等你回來都過了零點,那天我可算知道什麼叫蠟炬成灰淚始幹!”
“你怎麼沒完沒了?我跟你解釋了多少次,那天要趕一批樣品,第二天見客戶,全公司都在加班,我是随時要做決策。”錢健君有些惱羞成怒,聲音不禁高了幾分。
梅如故卻不依不饒:“戳到你痛處了,你就嚷嚷。過生日尚且如此,節日我就更不敢期待!情人節那天,滿街是玫瑰花,滿城都是情侶,滿世界都是恩愛,隻有我形單影隻,孤身一人,我老公卻在宴會上給别人獻詩、獻花!”
錢健君有些欲哭無淚:“你還要聽多少遍,我是為了調節氣氛,鮮花給四十多歲的大姐!”
梅如故快速接過話茬:“上次是獻花給大姐,這次一看就是給小姑娘吧?!”
“你也......”錢健君剛想再哄哄,卻猛然意識到對方用上了聲東擊西,回馬槍的談判技巧,于是一句軟話被他硬生生閘斷變成了:“愛信不信!”
“停車!”梅如故怒不可遇,最終她把“驚喜”摔到錢健君懷裡,甩門獨自離開......
一簇陽光被風吹過層疊的樹葉透進來。把薛霁月從照片的幻像中召喚,“記憶?想象?你是誰?”她悄悄地問自己,但沒有答案。隻有那句:“懶小拾,醒醒啦……”萦繞耳畔如山谷回音連綿回蕩,“懶小拾,醒醒啦。懶小拾,醒醒啦……懶小拾,醒醒啦,太陽曬屁股啦……”明亮的聲音後來又摻雜父親老頑童般的腔調,更是讓各種情緒抑制不住得從眼眶泉湧而出,再靜靜滑落。
關于家的回想,讓半躺的錢健君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但樹欲靜而風不止,之前甯心靜氣的狀态一去不複返,是時候離開了。揣上一張訂座卡,錢健君走出這個世外桃源。
一上車,司機老周就請示道:“錢總,咱接下來去哪兒?”
“去......”錢健君看着手機一時沒想好。很快當他快速浏覽完手機,就拿定主意:“老周,昨天你不是去接父母嘛。這樣,你在你家附近找個好的餐廳,我請二老吃個飯。正好今天周末,叫上嫂子和孩子咱一起聚聚。”
“這怎麼能成,怎麼能讓您破費呢,不成不成!”老周連聲推辭。
錢健君的言辭更情深意長,“老周,周哥,咱哥兒倆這麼多年了,你父母就是我父母,我請長輩吃個飯怎麼了?”
老周心窩暖暖的,嘴上還說着,“這不合适,錢總。”
“我說老周你個退伍特種兵怎麼還婆婆媽媽的。”錢健君态度堅決,不容拒絕。接着他又語重心長的補充道:“找個好地方,訂個大包房,地方越氣派,檔次越高,父母越放心!”
“那太謝謝您呢,錢總。”老周沒再推辭,錢健君則意猶未盡,“盡孝要趁早,待會兒繞道去趟商場,我給老人買點禮物。車上還有酒吧,多帶幾瓶,晚上我陪老爺子一醉方休!”
“好嘞,錢總!”
......
号稱唯美食不可辜負的薛霁月,隻略略動了動筷子,随便對付幾口就先行離開。柯一可趴在吧台後,呆呆看着薛霁月迎向夕陽遠去的背影,那娉婷身姿讓他心醉神迷。這時,周盈催促的聲音闖進來切斷他的張望,“别發呆了,快去給月姐打包點吃的。”
“哦?噢!”柯一可火速行動起來。
周盈忙步追出去,“月姐!”
“怎麼?”薛霁月止步回頭。
聽見身後柯一可的腳步聲,周盈隻笑着補了一句,“您稍等!”
“咳咳……”柯一可的清咳聲适時傳來,随後他遞上一個打包袋,“月姐,你晚餐吃得少,肯定會餓,帶個三明治。”
“哦,謝謝關心!”
薛霁月一手接過打包袋,對二人投去感激的微笑。就在她轉身想要離去之際,眼角餘光的牽絆撩動心弦。她又轉頭看看這對璧人,女孩一身白色連衣裙,亭亭玉立,齊頭發簾下一對卡通大眼飽含笑意。臉上兩點如花笑靥,更是把甜美充分綻放。男生襯衫西褲,清瘦白皙,略帶柔美的面部輪廓配上一雙狹長的細眼顯得亦正亦邪。
此時西邊天空的餘晖正在漸漸收斂,鋪下大片的桔色提醒倦鳥歸巢,隻餘最後的亮光在天邊和眼前這對青年男女的臉上閃耀着。他們身後的咖啡廳華燈初上,再遠處斜長的落影色彩斑斓。這幅溫馨的畫面,蓦然間使薛霁月覺得自己像是該離去的客人,于是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轉頭帶走一脈斜陽和一線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