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幹笑兩聲,眼神閃爍,低聲道:“實不相瞞,那些老爺們都覺得您雖和離,但姿容出衆、才情過人,想納您做妾室。您别看隻是妾室,可進了那些高門大戶,吃穿用度都不愁,往後的日子必定逍遙。”
白若蘭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被人如此輕賤。曾經身為王妃,享盡尊榮,如今卻被衆人視作做妾的人選。屈辱感如洶湧潮水,将她狠狠淹沒。
“都給我滾!”白若蘭怒目圓睜,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白若蘭即便孤苦一生,也絕不為妾!你們這些人,帶着這些羞辱人的念頭,有多遠滾多遠!”
媒婆們被她的氣勢吓住,一時間愣在原地。片刻後,有個媒婆小聲嘟囔:“白姑娘,您别執拗。您如今這情況,能有這些好人家願意收留,是您的造化……”
“住口!”白若蘭氣得渾身發抖,“你們這般羞辱于我,還敢巧言令色。今日若不離開,我便讓家丁将你們轟出去!”
媒婆們見她态度決絕,知道再糾纏下去也讨不到好處,隻得悻悻然收起帖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白若蘭望着她們離去的背影,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她扶着門框,淚水奪眶而出。曾經的尊貴與榮耀,如今已化為泡影,接踵而至的竟是這般不堪的羞辱。未來的路,迷霧重重,她不知該何去何從,滿心的悲戚與迷茫,如陰霾般籠罩着她。
白若蘭在原地呆立良久,淚水無聲地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衫。她從未想過,命運竟會對她如此殘酷,将她從雲端狠狠抛落,陷入這無盡的泥沼。
待情緒稍稍平複,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向自己的閨房。一路上,府中的丫鬟、小厮們見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出聲,隻是偷偷投來同情的目光。
回到閨房,白若蘭一頭栽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試圖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絕開來。然而,那些媒婆刺耳的話語卻如同鬼魅般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做妾室……做妾室……”這幾個字如重錘般一下下敲打着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輕輕敲響。“小姐,是我,翠兒。”門外傳來丫鬟翠兒輕柔的聲音。白若蘭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躺着。翠兒又輕聲喚了幾聲,見沒有動靜,便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
翠兒看到床上一動不動的白若蘭,心疼不已。她走到床邊,坐在床沿,輕輕掀開被子一角,看着白若蘭紅腫的雙眼,忍不住落下淚來:“小姐,您别太傷心了。那些人都是有眼無珠,根本不懂得您的好。”
白若蘭緩緩坐起身,抱住翠兒,放聲大哭起來。在這偌大的府中,此刻也隻有翠兒能讓她感受到一絲溫暖與安慰。翠兒輕輕拍着白若蘭的背,輕聲安慰着:“小姐,您這麼聰慧漂亮,又知書達理,一定會有好歸宿的。這隻是暫時的困境,都會過去的。”
哭了好一會兒,白若蘭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擦了擦眼淚,眼神中重新燃起一絲堅毅:“翠兒,你說得對。我不能就這樣被打倒。那些人越是看輕我,我越要活出個樣子來給他們看。”
翠兒看着白若蘭堅定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擔憂:“小姐,您有這樣的志氣自然是好,但往後的路恐怕不好走。您打算怎麼辦呢?”
白若蘭沉思片刻,說道:“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我要重拾自己的才學,也許……也許能通過一些詩文會,結識更多有識之士,說不定還能為自己尋得一條新的出路。”
白丞相邁進家門,徑直走向白若蘭的院子。一進屋,瞧見女兒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地坐在窗前,滿心憂慮瞬間化作責備。
他走到白若蘭面前,語氣沉重:“當初嫁入王府,那是聖旨逼迫,容不得咱們拒絕。成王婚後待你如何,你心裡也清楚,事事都順着你,可你呢?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生生傷了他的心。現在和離了,你又這般難過,整日唉聲歎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白若蘭擡起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聲音顫抖:“父親,女兒知道成王待我好,可感情之事,并非他對我好就能勉強得來。女兒也曾試着去接受,可心裡那道坎始終過不去。如今和離,心中雖有解脫,卻也難免傷感,畢竟夫妻一場……”
白丞相眉頭緊皺,來回踱步,語重心長道:“你這孩子,總是這般任性。婚姻哪能事事都如你意?成王府門庭顯赫,成王又一表人才,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歸宿,你卻不懂得珍惜。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白若蘭咬着嘴唇,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父親,女兒錯了。隻是當初即便想珍惜,心中的那份抗拒也難以消除。現在我隻想靜靜待着,慢慢平複心情。”
白丞相停下腳步,看着女兒,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心疼:“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既想靜一靜,便好好調整自己。隻是别再這般消沉下去,往後的日子還長,總得過下去。”
白若蘭輕輕點頭,低聲道:“女兒明白,多謝父親。”待父親離開後,她獨自坐在窗前,望着天邊漸漸西沉的落日,心中五味雜陳。過往的種種在腦海中不斷浮現,曾經對成王的抗拒,如今和離後的傷感,都如同一團亂麻,纏繞在心頭,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