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推開寝殿的門。
“米迦勒。”金發青眼的聖子看向床上躺得沒個正形的火天使長,“三界重連了。”
“我知道。”
米迦勒點點頭,卻半點接話的意思都沒有,等着彌賽亞往下面說。
彌賽亞默然了片刻,“我想去地獄。”
擁有與當年光耀晨星一模一樣容貌的聖子凝視着火天使長,眉眼帶着很淺淡的柔和。
“過來。”
米迦勒朝他招了招手。彌塞亞走到床邊,很自然的彎下腰,把抱枕塞到米迦勒的身後,又貼着他坐下來。風青色的眼眸很認真的看着米迦勒。
米迦勒在心底無聲的歎了口氣。彌賽亞所求為何,他比誰都更清楚。但哪怕他知道一切的始末,他也不能做什麼——或者說,他也不願意做什麼。
米迦勒剛剛成為副君的時候,他對彌賽亞曾經很有好感。原因也簡單,聖戰的時候彌賽亞幫了他很多,甚至還幾次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所以即使所有天使都不怎麼喜歡這位某種意義上逼走了前任天國副君路西菲爾的聖子,米迦勒對彌賽亞印象一直都不差。
直到後來彌賽亞偷偷誘引哈尼雅和露娜,企圖通過神血重啟創世山連通天堂與地獄,才徹底惹怒了米迦勒。
在天堂曾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的聖子彌賽亞消失在了天使們的視野裡,在神殿閉守不出——名義上是侍奉神靈,實際上卻是被米迦勒變相的軟禁。
兩萬多年前,虛無之地時空風暴驟起,米迦勒在帶兵鎮守虛無之地時靈魂受損,靠着彌賽亞才撿回一命——
“你怎麼······”
米迦勒一陣頭疼,“看開點不行?對你又沒實際意義的事情。”
光耀晨星路西菲爾有兩件神靈親賜的神器,晨星劍與光耀之心。前者在晨星之戰中落到了他的手裡,後者被路西法一起帶去了地獄。而彌賽亞十萬年來锲而不舍,不擇手段,為的就是路西法手裡的最後一件神器。
問題是,光耀之心根本就隻是一件沒什麼用的神器。最起碼在米迦勒看來,一件象征“光耀晨星”封号和凝結出星耀石的神器,其作用還比不上他桌子上那支用加百列羽毛做成的羽毛筆。
筆能寫字,一堆亮晶晶的石頭有什麼用?但彌賽亞就是為了那玩意兒持之以恒的折騰了小一萬年。
聖子淡金色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米迦勒突然噎了一下,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澀澀的疼。那雙被漫長的時光浸泡得冰寒的海藍色瞳孔,少見得浮現出一抹近乎柔和的情緒。
米迦勒突然記起,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這麼一個天使,坐在他伸手就能碰得到的地方,青色的眼瞳甯靜而純粹,完美得仿若一個一觸即碎的幻影。
米迦勒說不清楚,他此刻的縱容與溫柔,有多少是給眼前的天使,又有多少,是他對那段舊日時光的懷念。
“一次。”
米迦勒最終說。那抹不知來源的溫柔稍縱即逝,再睜眼,他依然還是那個手握天國至高權柄的火天使長,冷漠而理智。
“我會去一次地獄,你到時候跟我一起。”米迦勒道。
彌賽亞點點頭,身體卻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還有事?”
原本閉上眼睛準備睡覺的米迦勒不得不又把眼睛睜開,語氣裡頗有幾分無奈的盯着床邊不僅不請自來,還賴着不走的天使,“我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沒事就趕緊走。
彌賽亞卻突然直起身,一條腿跪在床上,一隻手撐在米迦勒的臉側,自上而下的俯視着他。
一股熾熱的暖流瞬間串遍了全身,腰腿上的酸疼感無影無蹤,整個天使像是陷在了一團柔軟的雲朵裡,舒服得提不起一點兒力氣。
“還疼?”
彌塞亞那張臉上什麼時候都表情缺失,從字面上聽起來應該是一句關心的話,愣是讓他給念出了質問的語氣。
難怪十萬歲了戀愛經驗還為零。
但凡彌賽亞的性格不是一根木頭,情人應該都能繞聖浮裡亞半圈了——曾經的路西菲爾就是最好的例子。
“疼。”米迦勒故意說。
彌賽亞青色的眼睛裡倒映出火天使長的模樣,紅發熾烈如火,湛藍的眼睛帶着張揚的笑意——
這就是米迦勒,彌賽亞想。哪怕謊言,哪怕欺騙,他也是這般理直氣壯不可一世的模樣,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
讓所有生靈,都不自自主的追随他,縱容他,尊崇他。
就像此刻的他,心甘情願的被米迦勒所掌控。
彌塞亞微微低下頭,白皙修長的脖頸露在外面,鎖骨的弧度清晰可見,脆弱的仿佛一隻手就可以輕易折斷。
米迦勒的眼中隐隐浮現出一抹暗色。
“過來一點。”
彌賽亞依言靠近了些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