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好難過的——神河先生?”
神河先生在幹什麼?
——鄰居先生向我靠近了過來,越過了我與他之間的安全距離,修長而有力的雙臂,即使用力圍攏也猶帶着微弱的顫栗。心跳快而劇烈。
他是在不安嗎?為我與他說的話感到慌張。
我還未做反應,他就已經與我分開,嘴角肌肉繃得筆直,低頭,一隻手擡起,放下時米色的毛衣,袖口處變得濕潤起來。
哭了,這個男人。
他的臉上,殘留的灰塵印子,和淚水混合着流下來,這個人在哭,狼狽不堪。
“你在說什麼啊……你這個人,擅自出現又擅自離開……”
“借口是不是又是去旅行啊……”
“感激什麼的,反思什麼的,一直這樣的話,受到欺負的不是隻有你自己嗎……生氣就生氣好了,反思反思反思……究竟想要别人怎麼對待你啊……”
他狠揉一下眼睛,還是有淚水從通紅的眼眶裡流出來,他咳嗽着,混着抑制不住的哭腔,罵道:“你這個笨蛋……最無可救藥的大傻瓜!”
親愛的日記,第一次,我被這樣斥責了,絲毫不留情面地,被數落着各種缺點。
但是,卻沒有絲毫不适。隻覺得清爽的風從身體裡穿過,即使周圍滿目瘡痍,也猶如置身夢中仙境。
神河先生哭得喘不上氣,彎着腰斷斷續續輕咳,全然丢掉了青年漫畫家的風範。
我拍拍他的後背:“對不起,不要再哭啦。”
我真是的,情緒或低落焦躁什麼的,又因為一點小事輕松起來,一直這樣反複無常,逐漸變得我自己都無法理解了。
但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也隻是尋常人而已,親愛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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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剩下的交給你了。”我和文月小姐在天台上告别。
和神河先生講清楚後,我還是拜托文月模糊了他的記憶,于是神河先生的記憶裡變成了“準備出門——發現我留給他的信——自己去發布會——結束後被我堵門在天台上進行之前的交談,(其中涉及審神者的内容也已經替換掉了,留下了我對他說的其他的話)”,這樣勉強說得過去的發展。
“所以,直接消除不是更簡單點嗎?就從入侵開始,這樣之前的記憶也還在,不會有什麼影響的。”文月小姐在之後有些疑惑。
“有些事他還是記得更好些。”我沒有過多解釋。
我覺得,不解釋清楚的話,神河先生會覺得被抛棄了也說不定,像今天一樣被助理抱着哭也太可憐了。
“是我不太理解的情況呢。”
“隻要你覺得沒問題,那就可以啦。”文月知裡向我伸出手,“不過真是久仰大名啊,糾察部的……■■分部長。”
“……”
我向她緻意,和刀劍們一起回到了本丸。
三天……還是四天來着?離開本丸沒有多久,卻感覺時間過去了很久。
金光消退,重新看到古樸的長廊時,一時有些恍惚,廊下的鈴铛被靈力催響,從本丸各處逐漸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長谷部近身道:“主,是本丸的刀劍們集合過來了。”
我淡淡回應道:“我知道了。”
随着主人的歸來,這座本丸又開始下雪了,很快,刀劍們都彙合到前院的時候,地上已經鋪上了單薄的雪層。
院裡開始變得喧嚣,往常我很少看到他們玩鬧。
“鶴丸,鲶尾。”
兩人同時擡手,“是,主人?”
這是所謂的“主人有何吩咐嗎”。
“去把天守閣後院的雜草拔了,快一點,不要踩壞雪地。”
“啊?”
我平靜地看他們一眼。
兩振刀劍對視一眼,舉起右手,“收到——”
我站到台上,将刀劍都掃視一周,确定并未出現異常的狀态,便接着召喚出刀賬,一隊隊安排任務下去。
重回本丸,激動也隻是隐晦的一瞬間,日常的各種工作,流水賬一樣每天堅持進行下去,才是這座本丸存在至今的基礎,這才是刀劍的日常生活,我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态和認知。
我需要不斷進步,不斷成熟才行,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成熟,此次任務則告訴了我還有許多需要磨練的地方,我還遠不夠成為足夠優秀的審神者。
我應該正視這一點,沒有人是完美的,隻是不斷成長,這才是人生。
“好了,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刀劍們陸續離開,囑咐藥研他們回去休息後,我也轉身回了天守閣。
親愛的日記,最近我始終被疲憊席卷,是時候回天守閣休息一下了。
期待本丸的新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