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5日 晴

親愛的日記，即使靈力對擁有者自身的效果遠不如對刀劍付喪神明顯，過了這麼久，手臂的傷口終于還是痊愈了，最終還是留下了一道淺色痕迹。

不疼就是好事，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勞煩藥研，可以不用時常煩惱要如何應付短刀的關照。

今日計劃充實而緊湊，我到政府時時間還早，各處隻有稀稀落落的人聲，高處的露天長廊上不急不緩走着一兩個其他部門的人員。政府所在的空間裡，虛拟的日光并不刺眼，天空是少有的蔚藍，偶爾有幾隻鴿子飛掠過去，翅膀拍打着氣流，咕咕咕的聲音随處可聞。

我正要從廣場踏上台階，餘光瞥見一個渾身站滿鴿子的人形樹杈，他幽幽地靠着斜前方的欄杆，沒有骨頭一樣癱軟着。我頓了頓，想當做沒看見一樣經過，樹杈裡就适時發出了怨念滿滿的人聲。

“我在這裡啊。”

沒辦法，再想走遠已經遲了，我隻能換了方向走到他面前。栖息在他身上的鴿子們已提前咕咕叫着被驚走，少數幾隻呆頭呆腦地立在阿葉頭上，被他有氣無力地趕走了。

我帶着刀劍走過去，“您是昨晚加班了？”

似乎有鴿子落到了身後打刀身上，沒有被驅趕，我沒有回頭，卻聽到了鴿子好奇的咕咕的叫聲。是落到肩上還是頭上了？

阿葉徒勞地整理着雞窩狀的頭發。

“嗯。我錯了，我對政府的工作量還是低估了，這樣，真的符合勞動法嗎。”

我的心情不錯，誰知道阿葉昨天的精神去哪了呢。

我盯着他空洞的眼睛，憐憫道：“您在胡說什麼呢。”時之政府根本沒有勞動法這個東西啊，呵呵。

阿葉進一步被打擊，臉色更加憔悴了，“啊啊……文件怎麼會這麼多啊！”

“最近是新招了多少審神者啊……我要抗議！我不要加班，我要休假……”

平時劍眉星目、開朗和煦的阿葉已經足夠引人注目，此刻形容憔悴、邋裡邋遢的他更是一道風景，吸引着越來越多人的視線。為了盡快擺脫逐漸麻煩的處境，我拽着阿葉的衣領，半拖拽着帶他回到糾察部的辦公區域，“很遺憾，抗議無效。”

在清晨的兵荒馬亂裡，大和守安定張了張口，“您在政府這麼忙嗎？”加州清光一直看着，沒有說話。

我誠實道：“很少會有這種情況。”其實沒有阿葉說的那麼誇張，合理安排計劃可以有效避免工作的堆積。

親愛的日記，我是帶着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來的，其它幾人按照時間比我們提早出發，現在大概是和清沼本丸的刀劍一起吧。

安定兩人還是第一次被我帶到政府，同屬于沖田總司的刀劍，這兩位的名字在政府内部論壇上也相當活躍。我也偶爾在空閑之餘登錄論壇，審神者們在匿名區叫着“清光小可愛”、“安定大魔王”之類的，可在本丸裡他們卻幾乎是我接觸最少的了。

清光外表确實可愛，但依我看來，他在本丸裡更常表現得矛盾又别扭，臉上很少有笑容，心事重重，眼神裡總伴随着憂郁，那份可愛便被沖淡了些，凸顯出與其他同振不同的冷漠與脆弱，因此我更願意用“俊美”形容他；至于安定……安定到底哪裡像“大魔王”了，他不就是個乖巧的糯米團子嗎？

這兩振刀劍到底被審神者們加諸了多少層濾鏡啊，親愛的日記。果然，短時間裡融入審神者的大圈子裡還是有難度的。

之前的事你也知道，我無意因與前主關系的特殊性和加州清光疏遠，隻是覺得應該暫時給彼此留出些距離，也向他們解釋過，以為這件事暫時過去了，大和守安定卻主動向我提出了請求。

說回到今日清晨，我剛通過天守閣中樞調整了本丸的氣候，讓本丸不再被寒意終日籠罩，安定就趕在近侍之前敲了我的門。

随着門被打開，些許寒氣闖入了天守閣内部的空間。安定卻像被一件萬分緊急的事情逼迫，撐着膝蓋平複着呼吸。

安定一直很在意自己在新主人面前的表現，平時也很沉穩，今天卻一眼讓人感到異常。适當的矜持和拘謹可以端正自身，可他身上的焦慮太明顯了，幾乎化作實體的鎖鍊把自己禁锢起來，呼吸都失去了沉穩的節奏。

“主人！”

他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臉埋到圍巾裡，頭發垂下的陰影阻擋了我觀察的視線，手指絞緊，聲線帶着明顯的顫抖，“請讓我和清光做您的近侍！”

“就算不行的話……”他悶聲說着。

“可以。”我果斷回答。

“欸！？”他愕然擡頭。我冷靜觀察着，感到一絲無奈。他以為我會拒絕嗎？

為什麼覺得主人會拒絕呢，很明顯你似乎在做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啊！孤注一擲地要當近侍什麼的，突然打亂我的計劃什麼的，作為主人，當然隻能把你原諒再原諒……

親愛的日記，近侍而已，對我而言是誰并不重要，安定大可不必如此糾結，所以雖然不解，我還是臨時更改了今日近侍的計劃人選，隻是在現有人員基礎上增加兩人，八位刀劍參與到政府工作，六位依舊作為任務小隊參與任務，清光安定單拎出來幫我處理文書工作。更改後的計劃被迅速通過符紙傳遞下去，其他刀劍由此産生的想法我也無暇探究了。

“跟我過來。”

我把安定帶到書房，他似乎沒想到主人會同意得這麼幹脆，踉跄了一下才跟了上來。我拿起幾卷封好的文書給他看，讓他了解各項文書的作用和分類事項，又介紹給他糾察部内部運行機構和職級分層，他要做的工作也教給他，“你們暫時算作我的秘書，我不會帶你們去任務現場。”

說完後我審視着他，“清光沒一起過來？這也是他的意願嗎？”我需要确定加州清光的狀态正常，沒做點意料之外的事，或者兩人可能起了争執。

安定堅定地說：“我會叫他一起過來的。”所以果然是他自作主張吧。

兩人之間交織着的緊密的羁絆，讓他們之間一點渺小的變化在外人眼中都清晰可見，安定現在的狀态，就像被風吹起波瀾、擴散開一圈圈波紋的水面，變化在水面上傳導着，不知會給清光帶來怎樣的影響。

我還是不放心，又詢問他：“你和清光之間發生什麼了？争吵還是打架了？”

我注視着他，“有事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對我撒謊。”

被主人認真注視着，打刀隐藏起的情緒即将露出一絲裂隙，我的心中也升起一絲期待，卻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響起，書房的門被暴力推開，“大和守安定！”

加州清光因為跑動劇烈喘息着，衣服淩亂，扶在門框上的手臂青筋暴起。他不看我，刻意地歪過頭，徑直走到桌前拽起安定就往外走，我也不阻止，平靜看着。

桌上文件被拉扯落地，加州清光頓了頓，沒有回頭。

隻是還未走出門口，原本的近侍小夜左文字從門外踏入，短刀無聲地橫到他的頸側，聲音簡短而冷漠，“回去。”清光沒帶本體刀，自然被逼退了回來。

啊，不愧是沉穩的左文字刀劍。我在心裡贊賞着原本作為近侍的小短刀，微笑着朝他點點頭，他應該剛才就潛伏在外了。小夜頓了頓，臉埋低了些。

我斜靠着桌子，說了聲都過來，清光安定被迫站到我面前，小夜被我安排到身邊了。

我把桌上歪斜的花瓶擺正，沉靜地審視着他們，窗外傳來幾聲鳥雀的叫聲。

“主人！對不起！清光他不是故意的！”安定被小夜擋在一邊，急忙要上前解釋，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

他頓了頓，看向清光的眼中滿含擔憂，很快撿起散落的文件去整理。

我很冷靜，也不想追究，想了解的是另一件事，“清光，你們兩個吵架了？”

沒有保持沉默的權利，清光過了一會兒才幹巴巴道：“沒有。”

我直截了當，“那你要不要當我的近侍？”不管他和安定之間有什麼約定，我關注的隻是他真實的想法。……雖然書房被他搞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