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裁判尖銳的哨聲幾乎刺破她的耳膜。
齊清佳本能地想沖進場,卻被第四官員一把攔住。
場上的隊員焦急地朝場邊揮手、呼喊。
隊醫擡着擔架飛奔進場,氧氣瓶和醫療箱随着跑動而反複撞擊,發出一聲聲悶響。
人群很快将艾托包圍,齊清佳的視線被層層人影切割,什麼也看不清。
隻餘下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包攀上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
刺骨的寒風呼嘯着灌入胸腔,她下意識抱住雙臂,卻依然止不住顫抖。
幾分鐘後,擔架緩緩擡起。
艾托被固定在上面,右腿被厚重的氣囊夾闆包裹,整個膝蓋腫得不成樣子。
他緊閉雙眼,臉色慘白。
汗水混雜着雨水從他額角淌落,脖頸和發梢蒸騰着水汽,仿佛是炙熱的身體在冬夜裡掙紮燃燒。
擔架一出場,齊清佳立即跟上。
她沒有貿然開口,隻是默默跟在凱爾身後,一路穿過球員通道,來到候場的救護車前。
車門大開,醫護人員早已整裝待發。
他們接過擔架,準備将艾托推上車。
這時,艾托忽然吃力地擡起手,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齊清佳的手背。
“别走……”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夢話。
齊清佳一愣,雙手回握住他,用力地、堅定地。
他的手冰涼而濕滑,和往日柔軟而溫暖的觸感大相徑庭,但這次她沒有放開。
她沒有說話,隻是跟着跨上救護車,坐在他身邊,一直沒有松手。
鎮痛藥逐漸起效,艾托緊鎖的眉頭終于松開,慢慢陷入睡眠。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變得平緩,如同風暴過後的短暫安甯。
齊清佳靜靜看着他,擡起他冰冷的手掌,貼上自己溫熱的臉頰。
她輕輕摩挲着他的掌心,低下頭,在他指尖落下一吻。
“我就在這兒,我哪兒也不去。”
一旁的凱爾有些驚訝,又覺得一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他沒有出言打擾齊清佳,直到她先開口問。
“他的腿現在是什麼情況?很嚴重嗎?”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凱爾壓低聲音,即使他知道艾托聽不見。
“内側副韌帶和前十字韌帶可能全斷了,胫骨還有骨裂的迹象……具體情況我們得等MRI,但……這個賽季肯定是沒了。”
齊清佳閉了閉眼,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勒住 ,每跳動一次就牽扯出一陣銳痛。
“那半月闆呢?”她追問。
凱爾搖頭,“還不能确定。但從目前的反應來看,不是很理想。”
“他要多久才能恢複?”齊清佳擡起頭,聲音哽咽,眼眶微紅。
“隻要手術及時、認真做康複訓練,不會太久的。”凱爾看着她,遲疑了幾秒,補上一句,“但接下來這段時間,對他來說不會輕松。可能……對你也是。”
齊清佳點點頭,沒再多言語,隻是重新轉頭看着艾托。
看着他沉沉睡着,額前地發絲貼在汗濕的額頭上,纖長的睫毛上化着細小的水珠,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
她伸手撥開哪些惱人的碎發,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水,手指輕點兩下他的鼻尖。
别擔心,我會陪着你的,不管前路有多艱難。
她在心裡默默許諾。
*
手術已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
齊清佳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手裡握着一隻紙杯,裡面的咖啡早冷透了,她卻一口沒喝。
她盯着牆上的挂鐘,秒針沒跳動一秒,都好像有一根細小的尖刺紮進她心口。
終于,手術室門口En cirugia的燈熄滅了。
醫生推門出來,摘下口罩,露出疲憊的面龐。
“醫生,手術怎麼樣?”齊清佳迎上前去。
“情況比預想中複雜一些,”醫生解釋道,“之前半月闆修複的位置這次也有損傷,好在沒有完全破壞結構,我們做了重建和清理。”
“相比起來,前十字韌帶斷裂可能會是更大的問題。”
齊清佳心頭一緊。
“我們做了韌帶重建,預後通常需要六到九個月的康複訓練。而如果想要回歸高強度運動,恐怕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
“那他……能恢複到什麼程度呢?”齊清佳下意識追問。
“這個因人而異。不過他還很年輕,毫無疑問有天然優勢。”醫生看了看她,又補充,“術後康複他會非常痛苦,比大多數人能想象的更甚。所以,作為家人,你一定要多花時間陪在他身邊。”
“他會需要你的。”
齊清佳一愣,沒多解釋,隻是向醫生道了謝,目送他離開。
片刻後,一陣病床車滑動的聲音傳來——艾托被推出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