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艾托反複默念了無數遍。
他終于确認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要離開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預感,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她總有一天會對他失望,然後離開。
可真正面對這一刻,心依舊像被針紮,連呼吸都痛。
他撥通她的号碼,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應,等待的每一秒都無比煎熬。
終于,她接通了電話。
“為什麼……”他明知道不該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但還是忍不住。
其實,他還有更多愚蠢的問題:他想問是不是自己太懦弱,讓她失望了?還是她心情不好,需要人發洩?或者……或者她仍然放不下那個人?
齊清佳沉默了好一會兒,呼吸聲有些沉重。
“艾托,”她終于開口,聲音裡帶着濃濃的醉意,“艾托,現在這種時候,我們得給彼此一點空間,才不容易互相傷害。”
這句話聽來似乎是經驗之談,卻更像是在找借口。
“可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他急切地辯解着,顧不得這是否會讓他顯得太過癡纏,“你相信我,好嗎?”
“我當然相信你。”她笑得苦澀,又抿了一口酒,“可親密的人,往往會在不經意間互相傷害。”
就像她自己。
無論她有多麼想保護他,可結果呢?她的過往、她的身份、她的一切……都可以成為利刃,在無形中傷害他。
“我和亞曆克斯是這樣,和你大概率也會是這樣。”她補了一句,就像在他胸口狠狠捅上一刀。
艾托覺得自己的心被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像要撕裂胸膛。
“所以我們……就算是分手了?”
他知道,自己又問出了一個傻問題。
齊清佳沉默了很久,終于輕輕“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對話結束,卻誰都沒有挂斷電話。
呼吸聲通過話筒彼此交融,如同一個纏綿悱恻的深吻。
他們誰也不先放手,空氣中彌漫着難舍的暧昧,卻無可奈何地走向分别。
“我還有事,先這樣吧。”終于,齊清佳出言打破最後的沉默。
挂斷電話後,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拿起酒杯,将剩下的半杯一口灌下。
醉意正濃時,電腦屏幕上彈出一封郵件——來自亞曆山大,郵件沒有标題也沒有正文,隻附帶着一個名為“AS2022CL031授權委托書”的文件。
與此同時,他又發來一條簡短的信息:授權委托書已經發到你郵箱了,現在就去簽字。
齊清佳踉跄着從沙發上起身,一手抱着電腦,一手端着酒杯,走去書房打印文件。
這熟悉的一幕,讓她心頭一緊——一年前,她也是這樣接到亞曆山大的郵件,自己打印出來,簽下了那份離婚協議書。
彼時,她以為自己全部的愛和心碎都耗盡了,再也不會重來。
但她忘了,愛是洪流,可以一次次沖垮防線。
即使明知會再次心碎,她還是忍不住想把那顆千瘡百孔的心拿出去與人分享。
她如此渴望着充盈的、厚重的、放肆的愛,卻又無比恐懼——因為她最清楚,愛會傷人。
打印機嘈雜的運轉聲停了下來,她收回思緒,坐在書桌前,拿起筆,強壓住酒意,勉強在委托書上簽下一個字迹依稀可辨的名字。
這個夜晚,誰都沒能安眠,漫無邊際的孤獨大約是愛神降下的懲罰。
*
第二天上午,俱樂部官方賬号發布聲明,明确表示球員艾托·費爾南德斯和俱樂部工作人員的傳聞為不實信息,俱樂部嚴正譴責散布虛假信息,侵犯他人名譽的行為,并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這種态度強硬、措辭淩厲的聲明,一看就出自安娜之手。
齊清佳看着屏幕,心中湧上一陣暖意。她沒有猶豫,立刻撥通了安娜的電話。
“嗨,看見聲明了吧?”電話剛接通,那頭便傳來安娜語氣輕快的問候。
齊清佳笑了笑,“當然,看到了,謝謝你。”
“不客氣,”安娜語帶笑意,“不過我要你的那瓶Hine Antique作為報酬。”
“拿走,我的酒櫃随你挑。”齊清佳也終于輕松了一些。
安娜想了想,又問:“你怎麼樣?艾瑪呢,還好吧?”
齊清佳沉默了片刻,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語氣盡量平穩,“我委托了亞曆克斯做代理律師,打名譽侵權的官司。”
她頓了一下,故作不經意地補了一句,“他自己來找我的,說是為了艾瑪。”
“挺好的。”安娜坦言,“他确實是個好律師,而且還很貴。”
“是啊……”齊清佳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艾托知道這事嗎?”安娜忽然話鋒一轉。
齊清佳怔了一下,含糊其辭:“不知道。”
安娜“嘶”得倒吸一口氣,“你得告訴他。”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齊清佳試圖解釋,聲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我們……已經結束了。”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幾秒後安娜低聲問:“就因為這些謠言?可你不是已經在處理了嗎?”
“不是。”齊清佳苦笑了一下,“我們不合适,他值得更好的人。”
安娜不可置信地反問:“你怎麼知道什麼樣的人對他來說才是‘更好的’?”
齊清佳一時無言以對。
“他昨天淩晨給我發消息,問有沒有什麼他可以做的——至少讓這件事的關注重點轉移到他自己身上。”安娜歎氣,“我還沒回他,但我猜你不會同意的,對吧?”
齊清佳隻覺得鼻子一陣酸澀,嗓子也緊得難受,用力才勉強“嗯”了一聲。
“當然,我也不同意。”安娜忽然又換回輕松的語調,“替他這種周薪頂得上别人年薪的球星公關,正當性可比你差多了。”
齊清佳輕笑,調侃道:“那我還要慶幸我不是個當紅模特或者流行歌手?”
“是的,謝謝你,我的‘普通’白領朋友。”安娜刻意加重了“普通”一詞,“你隻是一個努力工作、認真生活的人。你的職業、你的孩子、你的婚姻,都是你好好活過的痕迹,沒有人有資格拿這些來攻擊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