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珂走近他面前,擡臉看着他,嫣然一笑:“若是大人你呢?”
周冶低了頭,設身處地想了一回,他還還真不知道。
孟珂意味深長地笑着看了他半晌:“算了,這飯……是吃不下了,回去吧。”
周冶看着她轉身上了馬車,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也翻身上馬,不緊不慢地跟着。
“她們不吃,咱們……”洗墨摸摸癟了的肚子,差點連馬都爬不上去。
***
地面幹燥,一路塵土飛揚。
三人騎馬跟在熹園的馬車後頭,正好吃灰。
“偏要跟在後頭就算了,不能隔遠一點兒嗎?”洗墨開始還不時擡手扇一扇,後來幹脆用袖子捂着口鼻,不滿地看向公子。
可公子若有所思地提缰緩步而行,對飛灰渾然不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馬車突然掀了簾,回雪朝後露出小半個身子,倚窗看着三人,笑得開心極了。
笑了半晌,才道:“大人就這麼不放心?甯願吃灰,也要盯着。我們就兩個弱女子,還能去殺人放火不成。”
周冶讪讪笑了笑,沒作聲。
一旁的洗墨看看公子,又看看侍劍:“昨日在曾府看到,還覺得孟小姐身邊的姑娘,人美又和氣。可今日帶的這位姑娘,怎麼這般嘴毒,連公子的面子也不給。”
說着,偏頭遙想,“還是上次那個姐姐好......”
侍劍不聽他說完,鼻子裡噴笑出一聲,怼着洗墨的臉:“上次那個姐姐,跟這次這個姐姐,都是一個姐姐!有些人天生睜眼瞎,還看什麼美人呢!”
“是……是嗎?”
洗墨摸了摸後腦勺,尴尬地笑了笑。
行至半路,馬車停下,車夫自去飲馬,孟珂也下車走動休息。
她一下車,周冶就走上前來,直言道:“今早,有人舉告霍家主母鄭氏。”
她應該一早就奔池記去了,還來不及得到消息。
果然,孟珂一聽,頓了一瞬,突地笑了——把生母推出去,這可真是一記奇招。
周冶心道,果然,她還不知此事。
“好久沒聽過這麼好笑的事了。”
說着,擡手去擦眼角笑出的眼淚。
“好笑在哪裡?”
孟珂擦了淚,順手摸着臉頰,笑道:“有人看大人辛苦,迫不及待要幫您結案了。這台階都給您鋪上了,大人還不順着下去?”
“小姐覺得,這人是誰?”
“大人總不會覺得是我吧?”
孟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看着他笑,“這個案子再不結,隻怕還有更好笑的事要出呢。”
說完,擡眼看看天色,舉步便要回馬車上。
***
“等等——”
周冶攔道,“咋倆還有一事未結。”
“何事未結?”
孟珂奇道,轉身看他。
周冶雙手抱在胸前,上下打量起她來——該拿什麼作抵才好呢?不能又讓她耍一回,那他成什麼了。
孟珂讓他看得更奇怪了。
這時,風吹雲動,太陽自濃雲後露出,孟珂髻上突地金光一閃。
有了!周冶心念一動,笑着走上去,擡手一拔,孟珂髻上那支金絲綠萼的梅花簪,便在手中。
“你——”
孟珂驚道,擡手摸了摸自己發髻,似乎要防他再動手。
“小姐——”
取水回來的回雪,聞聲便要沖上去。
一旁的侍劍已經橫劍一攔。
孟珂沖回雪一擡手,示意她不要動作。
周冶看了回雪一眼:“你這丫頭倒是護主。”
但光靠這幾分的潑辣,外加十分的忠心,可不夠。
這一個車夫,一個小姐,一個丫鬟,隻差個婆子,就能把老弱婦孺占全了。
于是道,“小姐出門也不多帶些人。”
“大人這是對自己治下的安全沒信心?”
周冶氣結,自己瞎操什麼心呢,沒準兒暗處多少人呢——不過......他四下看了看,這一路好像真沒人。
孟珂看着周冶道,“誰家公子不是送人珠钗首飾,哪有大人這樣搶女人首飾的?”
周冶反口道:“誰家姑娘不是拒收男人财物,哪有小姐這樣當街搶男人錢的?”
侍劍和洗墨相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轉頭見回雪杏眼圓瞪,恨恨地看他,忙又收了,但還是忍不住又笑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周冶将簪子當空一抛,又輕輕接住,“小姐拿我的錢袋為信,我就押小姐的金簪為憑了。”
侍劍看了回雪一眼,笑着道:“公子,你何苦跟人小姐……”
洗墨卻擡手一撞,制止了他。
隻聽周冶道:“怎麼,小姐與那曾二公子,可有一钗之情。與周某,就不能有一簪之憑了?”
說着,他将簪子當空舉起,左右一揮,得瑟着朝自己的馬走去。
“等等——”
孟珂的聲音沉了下來。
周冶站住,回身看她。
她面色平淡,卻字字擲地有聲:“周冶!你聽好了。 ”
這樣直呼他大名,還是警告加威脅的語氣。
周冶臉上的笑倏地變成了驚訝,好笑又奇怪地看她。
“此簪,你可收好了,等我來取。若是弄壞了,弄失了……”孟珂頓了頓,道,“我定廢了你今日這拔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