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忙問:“人在哪?”
侍劍帶着他,急急往府外走去。
一出大門,就看到個小叫花,伸長脖子,墊着腳尖,不時蹦起來,不時又矮下身子,從人從縫中瞧熱鬧。
他忙朝那孩子亂晃着的手裡一看,心下咯噔一聲。
那隻黑黢黢的手捏着的,不就是那日在嘉縣,讓孟珂拿走的錢袋。
***
周冶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那小叫花很是敏銳,一眼看見兩人朝他疾步走來,捏着錢袋的手往身後一藏:“你們到底誰是侍劍?誰是周大人?”
周冶朝侍劍一擺頭:“他是侍劍,我就是周大人。”
那小叫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侍劍,心裡估摸了一下,才伸出小黑手,朝他們一攤:“一兩銀子呢?”
周冶和侍劍相視一眼。
見公子眼神同意,侍劍掏了銀子,放入那小黑手中。
小叫花的眼中頓時一亮,臉都顯得沒那麼黑了,笑嘻嘻地把身後的手拿出來,将錢袋遞了過來。
周冶一接,癟的,拇指和食指一撚,裡面有紙質的東西。
難道是銀票?他看了小叫花一眼,銀票犯得着讓小叫花來送?
打開一看,果然不是銀票,而是一張折好的花箋。
可展開來看,卻空白無字。
但這就是孟珂那日挑的,他自己也随口要了份一模一樣的,回去還全部攤開來一一看過,不會認錯。
周冶急道:“這錢袋哪裡來的?”
小叫花道:“我在土地廟裡睡覺,聽見路人說,今日曾府有大熱鬧,就想進城看看,但凡有大熱鬧的時候,賞錢也好讨。”
“說重點!”周冶打斷他。
小叫花道:“上路沒多久,突然有人沖出來捂了我的嘴,把我拖進了草叢裡。我吓了一跳,不管不顧地掙紮踢打了起來,結果,扭頭一看是個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周冶和侍劍四目相對,不約而同想到,是回雪,還是孟珂?
“我看是漂亮姐姐,就舍不得打了。她跟我說,隻要幫她把這錢袋拿到曾府,找一個叫侍劍的人,交給周大人,他就會給我一兩銀子。”
周冶伸手向侍劍,拿出碎銀子,朝小叫花晃了晃:“她就一個人?是小姐還是丫鬟打扮?”
也知道是白問,盧府的丫鬟,比外頭的小姐還體面。
小叫花想了想:“是小姐吧?穿得可好了。對,就她一個人。好像有什麼人追她,她躲在草叢裡,頭發都散了,還挂着草呢,身上的好衣服也蹭了泥。慌慌忙忙說完,就推我走了。”
周冶重重地吐出口氣,上次就提醒她出門多帶點人,也不聽,一時心思比誰都缜密,一時又如此大意!
周冶要将銀子扔給小叫花,突然又捏住了:“還可再得一兩銀子,你想不想要?”
小叫花的眼睛粘在了他手中銀子上,聽到還有更多,頭點得撥浪鼓一樣。
“你帶我們去碰到漂亮姐姐的地方。”
“我……”小叫花猛點着的頭,突然停了,臉上閃過一絲狡黠,轉口道,“我還要看熱鬧呢,再說,今日這麼多達官貴人,能讨不少賞錢呢。”
“再加一兩。”
說完,周冶将銀子抛了抛,又接住了道,“你不要就算了。我們自己找去。”
說着,給侍劍使了個眼色,提步就要走。
那小叫花到底還是道行淺,忙跳起來道:“去!我去!我帶你們去!”
說話便往外走,但還是轉頭不舍地瞧了人從一眼。
“等等——”
周冶反而叫住了他,“先别急。”
他左右看了看——偏偏這時候,洗墨不知去哪兒了,對侍劍道:“你立刻回去,安排好手。我先跟這孩子去,一路給你留信。你帶了人,立刻追上來。”
侍劍領命,立刻要去。
周冶又叫住了他,走近了,低聲囑咐道,“不要聲張,隻要心腹、好手。另外,讓滌硯找個理由把衙役都召回去,也别聲張,但要做好準備,随時策應。”
***
說完,一聲鑼響,正好打幡起靈。
周冶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身重孝的曾銘捧着牌位,站在大門口,等着前面的隊伍挪動。
孟珂出事,會是誰的手筆呢?
會是跟曾懷義過從甚密的這些朝堂、江湖之人嗎?
會是曾家......甚至曾銘嗎?真有人不站自家,而去站一個身份尚且不明的女人嗎?
還是孟珂一直最懷疑的......梁夫人?
不時有人看到周冶,近的搭兩句話,遠的下拜作揖。
他面上裝作無事,心下卻焦急起來,按小叫花說的地方,算算時辰,這一來一回的已經費去小半天了——真要有什麼事,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
他裝作跟着出殡的隊伍往外走,不急不慢地朝巷子口去,眼角也四下掃着,看有沒有人注意他。
走着走着,轉頭就見梁夫人迎面走了過來。
他忙側身往路人裡一鑽,想借着遮擋,遊魚樣就要溜走。
“周大人!”
梁夫人笑着走上前來,看了一眼旁邊等着他的小叫花,“大人跟這麼個小花子,是要上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