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她大着膽子喊。
回答她的是驚起的飛鳥,心裡隻剩疲憊。
環顧四周,有一條隐蔽的小路,路很窄,隻有被踩斷的野草證明這裡有人走過。
她撿了隻木棍,打着草向前摸索。
剛走出幾步,小腿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掃過,打得她猛地跪倒在地。
回頭一看,是一柄劍鞘。
面具男在樹後緩步走出,慢悠悠道:“你要去哪?”
張梨兒心中害怕,但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問:“你是誰?”
“陸名,你呢?”
“我叫張梨兒……你為何救我?”張梨兒覺得今天的面具男不似昨晚令人生畏,大着膽子問道。
“順手。”陸名回答。
“你為何帶着面具?我娘說,好人從不怕别人看。”
陸名低笑:“行走江湖,為求自保。”
張梨兒心下了然,也許碰上了劫富濟貧的大俠。
“大俠,你能帶我回花臉村嗎?我得回去看看。”她爬了兩步,擡頭懇求。
“回去你要如何?”
“若是爹娘還在,我自然跟着爹娘好好生活,若是爹娘不在了…”
她不自覺歎了口氣,忍住鼻頭的酸澀說:“我就把村裡人安葬好,留在花臉村守墓。”
花臉村的人大多土生土長,但還有不少人出門在外,若沒有人守着村子,有人回來探親的話,連能說清楚的人都沒有。
陸名看着她不說話。
看出他的遲疑,張梨兒勸說道:“大俠,若你帶我回去,村裡的東西你可以全拿走!”
很多村裡人喜歡把錢埋在院裡,應當不少。
“呵,村子都被焚燒殆盡,我有什麼好拿的。”
張梨兒咬咬嘴唇:“我知道哪有錢,你帶我回去我就告訴你。”
陸名沒什麼興緻:“我不缺錢。”
“那你想要怎樣?”
“我想要你那枚銅币。”陸名眼神掃過她的腳踝。
張梨兒後退兩步,警惕地看着他:“這個不行。”
“我若想拿,輕而易舉。”陸名拿腳勾起劍鞘,不甚在意地說,語氣裡帶着輕蔑。
張梨兒脊背生寒,手心細細密密生出汗來。
她心知如果陸名真想要銅币,昨晚也不必救她,自己身上一定還有其他秘密。
“那你殺了我好了。”張梨兒的眼神警惕,強裝鎮定。
陸名輕笑,悠悠地問:“銅币哪裡來的?”
“别人給我的。”
“誰給你的?”慢言細語的陸名好像一隻審視獵物的老虎。
“我憑什麼告訴你!”張梨兒攥緊拳頭,強迫自己直視鬼面。
面具後的眼睛神色不變,仿佛感受到她魚死網破的窘迫,他随意倚在樹幹上說:“别緊張,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張梨兒心想,莫非他認識自己的生父生母?
“你帶我找到給你銅币的人,我帶你回花臉村。”
張梨兒的心髒“砰砰”地跳,感覺終于窺見一些陸名的目的。
“好啊,你先帶我回村裡看看,等我找到父母就帶你去找人。”
陸名盯着張梨兒,隻見女孩面色鎮定,不像撒謊的樣子,這孩子看樣子隻十四五歲,兩人實力懸殊,量她也不敢造次。
“好,我帶你回去,如果你騙我,我可不介意給你的父母鞭屍。”
張梨兒縮了縮脖子,露出畏懼的神情。
“什麼時候走?”她問。
“此時便走。”陸名一手執劍,一隻手臂夾起她就走,隻一會兒功夫就到了。
空氣中仿佛還有燃燒過的灰燼,張梨兒看着地上幹涸的血迹,呼吸困難。
村裡隻剩下一些燒黑的土牆,艱難地支撐着,搖搖欲墜。
踉跄着走到曾經的家,灰燼裡壓着一截燒焦的狗尾。
“大黃……”眼淚奪眶而出,張梨兒哭的不能自已,跪在地上,赤着手艱難地挖。
灰燼和殘骸下,是一隻燒焦的手。
“找到了?”陸名低啞的聲音響起。
張梨兒茫然的擡頭,入目的天空有點灰敗,她恨那些強盜,恨陸名救了自己,也恨他的冷漠和戲耍。
可惜,如今還是要依靠他。
“幫幫我吧,求你了!”張梨兒哽咽着說。
陸名三兩下便搬走了壓在人身上的房屋殘骸,下面是兩具緊緊挨着的人,他們趴在地上,一片焦黑,早已分不清是誰。
“這不是我爹娘…”張梨兒輕語。
陸名有些無奈,蹲下身用手指撥了撥其中一人的手,那手一碰就斷,落在地上碎成一截一截的。
他拿起手指上掉下來的鐵環,問:“你娘用頂針嗎?”
用的……娘用的。
張梨兒無法再自欺欺人,壓抑了一天的情緒終于爆發,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半晌,她終于收拾好情緒,把爹娘的屍骨就地安葬,又把其他屍首聚在一起埋了。
全村幾十口人,如今隻能拾起一小堆骨頭。
“走吧。”陸名抱着劍,看着腳下正在發呆的張梨兒。
她擦擦眼淚,哭得有些發脹的眼睛閃了閃:“去哪?”
陸哈哈大笑,表情眼神卻變得陰狠,陰恻恻地說:“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