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裕州的鐵匠,我找他鑄劍,他卻坑騙我來這裡,到了城門便叫守衛抓我。”
拾風雨細細想着剛才那幾人的對話,那光頭話裡話外分明說的是,因為他的銅币,才引着她到了雙印通縣。
于是問道:“你追他的銅币做什麼?”
花錦怡心裡轉了幾個彎,含糊說道:“我隻見那銅币做工精細,多問了一句而已,他便十分緊張,我再叫他拿給我看,他就将我引到這裡了。”
他仿佛對她不設防,聽她這樣說便信了,擺擺手說道:“既然如此你快回家去吧,我去獄中看看。”
花錦怡猜測,他恐怕和陸名一樣,找到銅币後便要問明來曆,繼而一路追查,若她潛伏在他身邊,便能不費吹灰之力知道真相。
于是便說道:“他騙我至此,我怎麼能善罷甘休,你既然要去,便也帶着我吧。”
拾風雨欣然同意,“若我自己白天進城還好辦,帶着你隻能晚上行動,咱們找個陰涼的地方先歇一歇吧。”
兩人順着林子找了個空地席地而坐,花錦怡有心套話,便問道:“你們為何要帶面具,我第一次見陸名還以為見鬼了。”
拾風雨靠着樹幹坐下,拿帷帽扇了扇風說道:“戴面具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怕人認出來。”
話鋒一轉又說道:“我倒是不怕人認出來,但帶着面具十分威風,遇到人便能先怕我三分。”
花錦怡心想,這拾風雨與陸名性格迥異,若是陸名恐怕一個字都不會說。
“可是帶着面具十分顯眼,如果你不戴面具,我們可以白天便喬裝進城。”花錦怡說。
拾風雨搖頭道:“你猜這為何叫雙印通?這地方是京城進裕州的必經之路,守備重多,裕州出鐵礦,事關兵甲,經過此縣需有戶籍的雙印才能通行。”
花錦怡疑惑:”裕州都不曾管的這麼嚴,這小縣城怎麼如此?”
拾風雨說:“嚴管雙印通是為了限制别人,嚴管裕州的話不就限制自己了?”
“裕州要反?”
“不是裕州,是京中懷王企圖把持兵械,雙印通是為了限制晉王人馬通行。”
花錦怡想起曾經在京城珍寶行裡聽到兩王奴仆的争執,如今兩府更加劍拔弩張,沒想到這個拾風雨竟如此了解,不知道是哪方勢力。
拾風雨沉默片刻,又欣然說道:“你說的喬裝甚好,晚上你我扮成獄卒,将那光頭偷偷換出來,你帶着他藏匿好,我從獄中逃脫後,咱們再翻牆出城,神不知鬼不覺。”
太陽西落,月亮升起,轉眼到了夜間。
拾風雨和花錦怡互攬腰肩,登岩攀壁,翻到城牆裡去。
月光下,兩人沿着街巷摸索到縣獄門外,大門兩側各站着一名手持長槍的衛兵,一人倚靠在牆上,一人撇腿叉腰說着話。
隐約聽見那叉腰的放下長槍說要小解,拾風雨耳語道:“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妄動。”說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衛兵走到牆角樹下正放水,背後突然有人襲來,還沒等反應過來,便被抹了脖子。
拾風雨三兩下将他的衣服剝下來,套在自己身上,将屍體向牆邊踢了踢,又故意哎呦一聲。
聲音一出,靠在牆上那衛兵一驚,朝着黑暗中問道:“怎麼了?”
沒人回答。
衛兵暗覺不好,手握長槍向黑暗裡摸索。
花錦怡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隻見他堪堪走到陰暗處,便悶叫一聲倒地不起,再仔細一看,脖頸處鮮血汩汩直流。
拾風雨從黑暗裡快步走出,迅速将那人的脖子捂住,另一隻手往下扒衣服。
擡頭對她說道:“快來脫衣。”
花錦怡見狀,不敢耽誤,上前将那人衣服脫下來。
“快穿上。”拾風雨說着,手上一刻不停,他将屍體搬走,又拿土将地面醒目的血迹蓋住。
衣服有些大,還好她身量不矮,将腰帶緊了緊,不仔細看瞧不出問題。
拾風雨看她已經穿好,又将長槍給她,示意她跟上。
“等等,你的面具還要帶着?”她問。
“竟把它忘了。”他說着,解開腦後的繩子,将面具穩穩拿開。
面具下的臉終于映入她的眼簾,這是一張年輕冷峻的臉,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俊美,月光将他的臉照得瑩白,讓她想起石夫人贈給她的玉镯。
拾風雨見她盯着自己的臉,心裡莫名有些不自在,他極少以真面目視人,更遑論是被女子瞧見,隻覺得兩人站得太近,她的注視好像将空氣變得粘稠,直教他喘不過氣來。
腦海裡無端想起今日白天,他與她纏鬥,又将她壓在樹上的場景,頓時感覺雙手也火辣辣的。
再一看她,穿着那守衛的衣服,腰帶紮得緊緊的,将她的腰身勾勒出來,清瘦的小臉襯得眼睛炯炯有神,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這衣服像什麼樣子,拿着,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回。”他氣急敗壞地說,一把将面具塞在她手裡。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縣獄之中。
花錦怡想,這人怪不得叫風雨,真是風一陣雨一陣,說變就變。
想着一會兒還要夜行奔波,她将面具綁在腰間,專心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