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怡耳朵一動,剛才過來時就覺得這條小巷十分眼熟,一聽那嬸子說隔壁住着石大人,莫非是石崇洗當年的宅子?
“房大人,敢問剛剛那嬸子說的石大人是哪位?”花錦怡問。
“說的正是大理寺右丞石崇洗石大人,那房子是石大人在京讀書時的宅子,他入仕後雖然搬走了,但這宅子還留了個下人看管,石大人在時為人和善,下人也好說話,碰上巷子裡這幾戶家中有事,都願意去他家借東西用。”
竟然真是石崇洗,花錦怡心裡高興,沒想到當年一别,這才兩年多過去,石大哥已經在大理寺任職了。
“真是太巧了,我與石大人情同兄妹,剛剛我還便覺得這巷子眼熟,幾年前我在這巷子住了半個月,直到他得中後才離開,房大人可知石大人如今住在哪裡?”
拾風雨腦中警鈴大震,情同兄妹是怎麼個兄妹!
“一年多前,石夫人帶着幼子進京,石大人便在平安巷買了個大宅子,你若是要去拜訪,到平安巷找石宅便好。”房海平樂呵呵地說。
拾風雨面色緩和,原來這個石大人已經有了妻子兒子,那倒無妨了。
晚上,拾風雨和房子厚一屋同眠,房子厚看着拾風雨寬大的背影,再想想在院子裡閑聊時他青一陣白一陣的臉,真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拾哥,你睡了嗎?”房子厚輕聲詢問。
拾風雨轉過身平躺,沒開口。
“拾哥,錦怡姐好像不喜歡你。”
拾風雨斜眼睛瞪了他一眼,麻利地轉了回去,留給他一個負氣的背影。
這小子一開口就往人傷口上戳!
房子厚自覺失言,又說道:“哥,我聽同窗說,女子大多臉皮薄,沒準兒錦怡姐心裡也喜歡你,就是沒好意思表露呢。”
聽了這話,拾風雨心裡好受了點,重新平躺過去,看着灰蒙蒙的床頂發呆。
養傷的那兩月,也許是因為隻有他們兩個人可以陪伴依靠,他感覺花錦怡對他也生出些别樣的心思。在釜窯縣他大殺四方将她吓到後,他便迫切想甩掉房子厚,正因為他想着,也許在風餐露宿和路途兇險中,他們二人的感情才能更進一步。
今天再看,他将他的過往盡數告知她,卻隻知道她和她師傅的名字。從前他以為花錦怡可能和他一樣是孤兒,被姜恭撫養長大學武,因此不願提及往事,可今日才知道她竟與大理寺的大人熟識。
這種不對等的信任和牽絆讓他心裡酸酸的。就像他還是少年時,陸名也總是沉默着不說話,隻有心情好時才會跟他主動談起些過去的瑣事,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房子厚自覺安慰到了拾風雨,興緻勃勃地扒拉他的肩膀,枕着胳膊看着他,問道:“你喜歡錦怡姐什麼,就因為她貌美嗎?”
少年的聲音将拾風雨的思緒拉回,他仔細回想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竟有些想不起來。
隻能想到初見時她淩厲的劍鋒和機靈的求饒,她在縣獄門口纖細的腰身和巴掌大的小臉,他瀕死睜開眼時看到她焦急擔憂的神情,他重傷卧床時她紅着臉為他擦身,她和他互相攙扶着去溪邊打水、在院裡摘菜,她擔心姜恭時偷偷紅了的眼睛,她憐憫地将身上的銅闆盡數交給街邊的乞丐……
滿腦子都是花錦怡,或恬靜,或憂愁,或明媚,或狡黠,全是她。
為什麼喜歡,他不知道,他隻希望花錦怡也能喜歡他。不論她以後去哪裡,要做什麼,他都會陪在她身邊,支持她、保護她、陪伴她,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房子厚看他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對了,自顧自說道:“也不怪你喜歡,錦怡姐的确算得上是個漂亮的女子。”
對!拾風雨想,也許是因為他過去總是醉心習武,不曾接觸其他女子,錯把緊張當成悸動,若是有機會再見其他女子,沒準兒才能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房子厚還在一旁說着,“錦怡姐若是穿上裙裝,再帶上珠钗,溫溫柔柔的與我說話,那不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樣。”
拾風雨腦海中浮現出花錦怡做閨秀裝扮,擡起頭含羞帶怯地對他笑的樣子,光是想想就心口一熱,随即熱氣蹿遍全身,烤得他暖洋洋的。
他翻身對着牆壁,閉眼調息。
房子厚以為他不想多說,便拉了拉被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