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常徊塵步入殿中,呂殊堯逐漸看清他的長相。
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他長得極為冶豔,肌膚白得勝雪,衣紅焚身,狐形眼尾挑入美人鬓,看過來的時候像帶着迷人又危險的尖鈎。
他和呂殊堯原身一樣,因為太過妖冶而顯得神秘陰郁,可他的陰郁相比原身十分外露,大有要閉着眼作死所有人的氣質。
呂殊堯心一沉。收回剛才的話,估計這人也是個不好對付的瘋批。
蘇澈月坐在輪椅上,空狀眼眸目視前方,笑也不笑一下。呂殊堯替他起身行揖,才發現這位宮主進來時連鞋子也未穿。
常徊塵神情閑懶,一揮袖讓衆弟子落了座,走到殿中時站定,伸手扶起姜織情,道:“你辛苦了。”
聲音像聊齋裡的男妖精,特别低沉,充滿磁性,又十分佻達。
姜織情低着頭,卻也隻比他矮了一點點。他與姜織情說話的時候,幾乎貼到她耳廓。姜織情擡眼看他一瞬又垂下:“隻要宮主高興,織情做什麼都值得,不覺得辛苦。”
常徊塵歪頭瞧着她:“稀客在哪兒?”
姜織情默默退到他身後,讓他恰好可以看到蘇呂二人。
呂殊堯和他對視一眼,發現他容顔并非完美無缺,額頭上有一道淺淺的淡紅色的疤。
常徊塵頓了一下,光着瘦白的腳三步作兩步走過來。隔着食案,他彎腰看着蘇澈月,好似看見一件舉世無雙的寶貝。
這樣直勾勾的垂涎眼神讓呂殊堯十分不舒服,但是常徊塵變本加厲,竟然探出手來,半撫過蘇澈月的臉頰。
“美人。”常徊塵說。
蘇澈月倏地皺眉。
“美人何故皺眉?”常徊塵挑唇笑了笑,指尖又追着蘇澈月眉間去。
呂殊堯當即火冒三丈,反應過來時已經抓住了這位常宮主的手臂。
常徊塵動作一頓,看向呂殊堯時眼底帶了點勢在必得的挑釁。
“呂公子好生失禮。”
“到底是誰失禮?”
常徊塵輪番看着二人:“原來外界所傳,蘇呂兩家聯姻隻是宗門之交,當屬無稽之談。”
呂殊堯真的不喜歡他動手動腳,接話道:“當然,我和澈月感情很好。”
“是麼?”常徊塵說,“隻怕不會是呂公子一廂情願。”他另一隻手握起蘇澈月白皙的腕,輕輕捏了捏,蘇澈月指尖也跟着一動。
蘇澈月你是個傻子麼,隻敢窩裡橫!
呂殊堯氣得牙癢癢,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蹲下來奪過蘇澈月手腕,反握住他掌心,不快地威脅道:“夫君,今晚還想不想一個人睡了?”
對面的仙子們掩着臉笑作一團。
這話在外人聽來,就是妻子在恐吓夫君要與其分房睡,隻有蘇澈月知道恰恰相反,呂殊堯是在吓唬他不讓他自己睡。
他也不知來了什麼興緻,竟然想知道呂殊堯敢不敢真的這麼做。便勾起嘴角,伸出另一隻手探到常徊塵衣袖,腕一轉往自己手裡勾。
……很好。
呂殊堯給氣笑了,緊捏着他指骨,低聲在他耳邊咬字:“蘇、澈、月,今晚給我等着。”
常徊塵調戲夠了,才光着腳走回主座。姜織情一直候在他身旁,時不時給他斟酒。
“二公子和呂公子千裡迢迢來我灼華宮,不知所為何事啊?”
看常宮主這風花雪月的模樣,呂殊堯決定先以不變應萬變。他漫不經心和常徊塵舉杯對飲,道:“燕爾新婚,蜜月正濃,恰巧路過貴宮,就來看看。”
常徊塵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
“我笑呂公子,既不懂得侍奉夫君,更不懂得憐惜美人。”
“為什麼這麼說?”
常徊塵目光又落回蘇澈月身上,像要把人看得透徹:“二公子如今的身體,久待在外,不方便吧?”他浸了桃花酒的紅唇欲滴,惋惜道,“可惜可惜,呂公子自诩深情,原來都是假的。二公子究竟是為什麼會娶你?”
一旁姜織情突然道:“宮主有所不知,二公子與宮主您一樣,身似何郎貌比潘安,所過之處,擲果盈車,看殺衛玠,是多少春閨夢裡人。尤其咱們江南淮陵的女子,二公子若不是為了平息姑娘們的滿腔春情,想必不會這麼早答應成親……”
沁竹說:“是啊是啊!宮主可知道,原本我們沒想過能進灼華宮!隻是來向灼華宮請畫招陰妝!沒成想,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宮主大發慈悲收了我們……”
沁竹出口無忌,姜織情阻攔不及:“沁竹,住口。”
“沁竹初來乍到不懂事,織情代她向宮主請罪。”姜織情說着跪在常徊塵腳邊。
席上其他人根本沒反應過來沁竹說錯了什麼,隻能紛紛跟着跪。
這哥們兒什麼陰間脾氣,說錯一句話就要跪??
常徊塵撐着太陽穴,绯紅衣袖滑落至肘,露出蒼白纖瘦的長臂。他轉過身來,垂眸看着跪着的絕世佳人,他的首席大弟子,得力的左膀右臂。
忽然伸手,勾住她下颌。
姜織情身形一顫,不敢動彈。
“若我沒聽岔,你方才說我身似何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