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後無力,根本推不動藍忘機,但藍忘機還是退開了一步:“魏嬰,藍氏從未觊觎陰虎符,你不要多想。”
魏無羨根本不聽:“不是為了法寶,抓我來幹嘛?沒想到你跟那金子軒一樣,表面和善,用心卻險惡至極!”
藍忘機道:“魏嬰!”
魏無羨卻已舉起了陳情:“就算你們擒我至此,但想我束手就範,卻也不能。”
“天哪,怎麼瘋成這樣!”房門開出,魏嬰啃着個蘋果走了進來,滿臉的慘不忍睹。
魏無羨一見到他,眼睛就紅了:“溫甯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魏嬰嚼啊嚼:“他回亂葬崗去了呀。你放心,他沒事,昨天他差點進入狂化狀态,被我暫時制住而已。”
魏無羨警惕的瞧他:“你?你怎麼能制住溫甯?”
魏嬰道:“這就是我的獨家絕學了。你不用擔心,我對你絕無惡意……”
魏無羨冷笑:“絕無惡意?在我被三百人圍攻的時候你制住溫甯,以緻我被金子勳一劍穿心。呵!”
藍忘機第一次知道這些細節,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發冷。
魏嬰也挺尴尬:“那個,純屬失誤。為了補救,我已經殺了金子勳給你報仇,還帶你在重重追殺中跑出來……”
魏無羨恍然:“你把我帶到藍氏!原來你跟他們一夥的……啊!!”
魏嬰慢慢走進,擡手一掌拍又快又準在他背上,魏無羨猝不及防,噴出口血來:“你……你……”
藍忘機臉色一白,忙來扶他:“魏嬰!”
魏嬰笑吟吟道:“怎麼樣,這口淤血吐出來,是不是好受很多?”
原來魏無羨自昨日被截殺,就郁着一口氣。醫師也交代,等他醒來,要設法把卡着的那口血逼出來。魏嬰從前跟溫情學過這招,牛刀小試,果然奏效。
魏無羨那口血吐出來後,胸口煩惡之感果然大減,思路也清晰許多,道:“你……到底是誰?”
見他總算正常了點,魏嬰略松了口氣。
如今的魏無羨二十來歲,跟十六年後的思追年紀差不多,魏嬰看着他,也就像在看年輕後輩似的,滿心慈愛呵護。雖然這麼想有點肉麻,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此時的魏無羨。
好端端的被人截殺、被不由分說扣上罪名,再加上被金子軒出賣,此時的魏無羨早被負面情緒拉扯在失控邊緣,所以他暴躁、憤郁、警惕、懷疑、完全不相信任何人,像是掉在陷阱裡狂亂掙紮的小獸。所以被他敵視質疑時,魏嬰根本不會生氣,隻有心疼。
他盡量溫和道:“我是來幫你的。”
魏無羨嘲弄地摸了摸胸前繃帶,似乎在說,“我真感謝你嘞。”
魏嬰道:“真的,我阻止溫甯狂化,是為了救窮奇道的那三百多人……”
魏無羨正想說他們都該死,魏嬰已接道:“包括金子軒。”
一室寂靜,能聽到風穿過琴弦的聲音。
半晌,魏無羨終于領會了他的意思,臉色一寸一寸的白到透明:“那金子軒?”
藍忘機道:“他沒有事,回了金麟台。”
魏無羨感覺非常不對勁:“你到底是誰?我們認識?”
魏嬰在床沿坐下,右手扣在他後腦,湊近了道:“解釋起來太麻煩了,你自己看。”
他往前一探,額頭緊貼在魏無羨額前,洶湧的記憶便推了過去。
強制共情!
藍忘機雙手擡起想分開他們,卻已遲了。此時共情已成,若強行分開,隻怕魏無羨神魂受損。但……沒想到一時大意,讓這個魏遠道當着他的面侵入魏無羨神識。難道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藍忘機越想越慌,心亂如麻,忙在床邊布置了幾個法陣,防止他逃走。
魏無羨感覺自己被輕輕一撞,就從空中墜了下去。
睜開眼,還是昨天在窮奇道的景象,三百多人從山璧、山谷間冒出來,當頭一人正怒沖沖道:“你居然問我是誰?我是金子勳!”
他疑惑:這是共情,不該是我看到他的記憶嗎?為什麼卻是我的?
但看着看着,他就發現不同了。
沒有人來阻撓溫甯,他完全失控,一掌洞穿了金子軒的胸口。
金子軒重重摔在塵土中時,魏無羨聽到那排山倒海般的瘋狂質問:
你不是你有數的嗎?
你不是說自己控制得住嗎?
你不是說絕對沒問題,絕對不會出差錯的嗎!!!
然後,是金麟台,他看着江厭離跪在靈堂的背影,落荒而逃……
然後,是不夜天,江厭離用力推開他,自己卻被長劍刺破咽喉……
然後,是亂葬崗,江澄帶着幾千名修士進入了伏魔洞,旁邊倒着溫婆婆等人的屍體……
之後是漫長的十三年……
後來,他在莫家莊睜開了眼,又在一個山間的溪流中,看到自己的臉……
原來,這個人真是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他坐在一個巨大繁複的圓形法陣中,電閃雷鳴,紅光暴漲,他被傳送到了伏魔洞,見到溫情,然後就飛去了窮奇道。
最後,是他笑吟吟地對藍啟仁介紹自己:“在下姓魏,名遠道。藍老先生,有禮了。”
仿佛天地坍塌,他重重栽了下去,然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撈住:“魏嬰。”
半夢半醒間,聽到那個魏嬰在說:“放心,他受得住。”
魏無羨非常想罵人,卻又有點無從罵起。
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