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肯定還是劇毒。
若不是第一時間服了玄元丹,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毒發身亡了。
真是最毒婦人心!
秦愫大概蓄謀已久,想用這帶着劇毒的法器殺他報仇,原本是機會渺茫的,可他偏偏送上了門……
想明白這點,魏嬰簡直啼笑皆非。
這金麟台雖如龍潭虎穴,自己也算來去自如,沒想到竟傷在一個小女子手上。也怪他防備心不足,隻記得秦愫是被金光瑤害死的可憐人,卻忘了如今的她,實在是深愛金光瑤的未亡人。
他辨明方向,禦劍去亂葬崗,天色将明時發現了追兵。
有蘭陵金氏的修士,也有别家的,甚至還有幾撥散修模樣的人,從衣飾上看,并非曾經圍過亂葬崗的幾家之一。
他什麼時候得罪那麼多人了?
藍忘機和魏無羨遁着痕迹找到這處荒山時,晨霧正濃,四下裡白茫茫一片,兩步之外看不清人臉,山石樹木模糊一團。
從濃霧中透出的陰煞之氣判斷,附近隻怕有幾百名走屍,或者有極其厲害的兇屍怨靈。魏無羨奇道:“他從哪裡招來這麼厲害的邪物?雖不如溫甯,也不是普通修士能應付的了。”
藍忘機取琴在手,輕撥兩聲,低沉的琴音流水般緩緩擴散,在山間留下數聲嗚咽,良久,卻不聞回音。
他疑惑:“他不在?”
魏無羨道:“肯定還在。”
人既然在,聽到琴聲卻沒回應,那就隻有一個情況——附近有敵人,不想暴露。
避塵出鞘,冰藍的劍光照亮五步之内,藍忘機平穩道:“跟緊。”
魏無羨快步跟上,沒兩步就踩到一隻斷手,滴着血還很新鮮,看樣子是從活人身上撕下的。
再兩步,又差點絆到一具沒了頭的走屍。
等他碰到第三堆碎肢時,前面亮起了火光,有人問:“誰在那裡?”
貼了符的火把能驅散附近霧氣,濃霧中走出三個穿着家紋袍的年輕修士,原本執着劍嚴陣以待,見到白衣抹額的藍忘機都是一怔:“含光君,你也來了?”
一人道:“含光君,你也是來追捕魏遠道的?”
藍忘機道:“并非。”
聽到他不是來分獎金的,幾人面色都和緩許多,一人就忍不住扶了下受傷的手臂,那裡纏了厚厚的繃帶,卻蓋不住其下的煞氣。
藍忘機問:“是兇屍所傷?”
那人疼得咧嘴,道:“正是,不小心被金光瑤傷的。”
金光瑤?
藍忘機跟魏無羨對了個眼神,都是極度震驚。
那幾人已道:“金光瑤變成兇屍後,居然那麼難對付,鬼道真是太可怕了。”
“不過大家已經發現,隻要不主動攻擊,他也不會攻擊我們,他好像是要找魏遠道報仇的。”
“所以含光君你要小心,見到他退開就行,不用打他。”
“說起來,含光君你是為什麼……”
說到這裡,他們終于看清藍忘機身側的魏無羨,或者說是看清了他腰間漆黑發亮的竹笛。
三人頓時被雷劈到般,同時跳開好幾步,驚呼:“夷陵老祖!”
垂下的劍尖又擡了起來,齊齊指過去。魏無羨似乎很不解,道:“怎麼,你們跟我有仇?”
明顯是沒有的。
幾個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要不要動手。打的話似乎打不過,再說藍忘機好像跟魏無羨一起來的。不打吧……誰都知道魏無羨和魏遠道一夥的,這明顯是來幫忙的呀!
沒等他們糾結出結果,魏無羨已聽到遠處的細微動靜,疾步而去:“在那裡!”
藍忘機一步不落地跟上,然而魏無羨走得太急,轉過兩個彎竟沒了影子。
“魏嬰!”他喚着,不聞回音,心底瞬間發起慌來。
迷霧中的呼喝聲越來越大,有怨靈和修士在交戰,他過去看時,并沒有魏無羨。
這裡到處都是追捕魏遠道的修士,對明顯是“同黨”的魏無羨絕不會友善,而他孤身一人,連溫甯都沒帶……
想到他窮奇道遇襲後奄奄一息的模樣,藍忘機慌得心髒不住狂跳,顧不得視野受限踩上避塵,低空飛行起來,呼喚:“魏嬰!魏嬰?”
按說魏無羨剛才還在,一會兒功夫不該走出多遠,但他兜了幾個圈子,彌漫的霧氣中卻無絲毫回應。
就算是遭遇了襲擊,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的……
不知飛到第幾圈,藍忘機沿着山脊轉過峽谷,經過一道小溪時,終于聽到幾聲壓低的口哨聲,悠揚婉轉、節奏清晰,正是魏無羨在指揮兇屍作戰。
他立刻加速,同時按住琴弦準備加入戰團。耳聽清脆的兵刃相擊聲越來越密,短短一瞬卻被仿佛無限拉長。
“魏嬰!”
“哎是我。呀,你先别過來……”
話音未落,藍忘機已沖進現場,卻隻看到幾隻翻着白眼的兇屍,以及随便刺入最後一個修士胸口的畫面。
眼前的黑衣人左手一招,随便飛回收入鞘中,他沖着藍忘機搖搖頭,道:“都教你别過來了。這家修士你認識,看着他們被殺多不好!”
仿佛有萬道冰錐一齊刺入心髒,藍忘機的呼吸都停住了。
這不是他在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