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蔺是被做昏過去的,等他再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晚上。
嚴真将一切都處理得很好,他給他仔細清洗了身子,把他放在幹淨舒适的新床單上,蓋上了溫暖輕柔的新被子,地闆上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呼吸間空氣清新通透,連一絲酒味都沒有。
陳蔺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去廚房吃着嚴真給他留的飯,書房的燈亮着,陳蔺在洗漱時就看見了,他知道嚴真在書房,他也知道,昨天發生那樣的事,按照慣例,嚴真應該會更貼心些,他可能會在他快醒前就把飯端到卧室,讓他聞着飯香醒來,一邊幫他穿衣服一邊親他,一邊催他洗漱一邊罵他,還會和他一起在餐桌前安安靜靜地吃飯。
陳蔺以為自己不會哭,他覺得現實還是像嚴真之前跟他說的那樣,是他赢了,他确實虐到過嚴真這個渣男,這個渣男還愛上了他,他覺得如果他們處境互換,他絕對不會把攻心戰打得像嚴真這麼漂亮,他确實笨,沒有嚴真聰明,這個聰明人愛上了他這個笨蛋,還費了這麼大勁才追到他,自己到如今也還沒有給他什麼好處,現在自己又當着主系統又有人愛,就是他赢了,确實是他赢了的。
可陳蔺吃着吃着就哭得吃不下去了,他自己在廚房待了很長時間,想了很多東西,他想好好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是他沒有成功,他越哭越兇,哭得趴在廚房裡的水槽邊,他一邊洗臉一邊哭,哭得忘記了怎麼洗臉才能不被水嗆到,哭得忘記了怎麼呼吸怎麼吞咽怎麼克制自己的聲音。
等他終于從這恐怖的情緒中走出,陳蔺發現自己也哭得有些堿中毒,他就又在廚房裡坐了好一會兒,他坐着坐着又把餐具拿起來,努力吞咽着嚴真給他做的飯。
這份飯在他剛開始吃的時候,是熱的,因為嚴真能預測出他大概什麼時候會把飯吃到嘴裡,他大概也預測出自己會大哭一場,所以他把自己關在了書房,給他留了一份即使冷掉,也依然不失半點風味且容易下咽的餐食,甚至他考慮到了自己會哭得發抖,所以把一整桶各式各樣的餐具擺在了桌子上,當然,他是确定自己即使哭得再狠,也依然會把這頓飯吃完,因為他陳蔺,真的愛慘了嚴真,愛慘了這個恐怖的瘋子。
他,麻袋,嚴真,最會裝的,果然還是嚴真。
陳蔺吃完飯就像從前一樣收拾了餐桌,還把水槽邊濺來的水迹仔細擦淨,他掃了一遍地又拖了拖地闆,以防自己漏掉了什麼地方,他不急着給自己的臉找借口,因為嚴真非常聰明,他問起時一定會給自己找一個好理由,用反問的句式問他,他到時候隻需要點點頭就可以。
他想他可以像嚴真昨晚說的那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嚴真雖然一定能看穿他的僞裝,但他知道嚴真是不會拆穿他的,嚴真把自己關進書房,不就是這個意思嗎?給他一個緩沖期,讓他自己平複好一切,再出去跟着他,永遠跟着他。
但是陳蔺把自己想得太強了,他走到客廳,一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嚴真,就吓得撞倒了旁邊的酒架子,他從來都不知道這個擺着這麼多酒的酒架子會這麼輕易被他撞倒,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隻是看着嚴真坐在沙發上的側臉就會被吓了一跳,他從來都不知道嚴真還可以吓到自己。
嚴真不愧是嚴真,他特别平靜地把陳蔺先抱出了那個滿是酒的殘骸的包圍圈,一直把他抱到了浴室,嚴真把陳蔺放到花灑下就走了出去,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陳蔺沒有看看他的臉,甚至中途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用自己從前的速度處理着自己,等再出來時,那處狼藉之地已經被嚴真處理得幹幹淨淨。
陳蔺坐在了沙發上,他本來想坐得離嚴真近一些,像平常一樣,可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抵抗他的思想,他隻能坐在了一個不近不遠的地方。
陳蔺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電視節目上,努力放空着自己,他以為他和嚴真就這樣了,嚴真會一直裝下去,永遠裝下去,而他也會裝作不知道,永遠都裝作不知道,即使嚴真知道他在裝作不知道,反正他們都互相愛慘了對方,這是多好的事啊。
可是嚴真出乎了陳蔺的意料,他把一切都說了出來,不用陳蔺去揍他吓他逼他,嚴真自己坐在那把一切說了出來。
嚴真穿着一件白色衛衣,黑色長褲,灰色拖鞋,他坐在沙發上,背靠着沙發背,身體向後傾斜了一點點,他的腿規規矩矩地放在那,沒有翹腿也沒有亂伸,他一隻手埋在抱枕下,另一隻手平展着放在了身側,他沒有扭頭沒有低頭,就對着電視機的方向,很平靜地說:
“你應該都猜得差不多了,當初在虐渣部的時候,你經常出來給喝醉酒的我換地方,你當時以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能像你這樣可以随便變出實體的系統都不簡單,當時主系統之前的編号是001,你是003,我猜你應該和主系統的關系很近,你雖然高傲、聰明,但也很單純、善良。
我喝的那杯千仙醉是假的,親你是故意的,深情部是你從别的系統或者宿主那聽來的吧?那是我安排的,你當男主是覺得能更好的破壞任務吧?其實是我之前給你做了很多暗示,‘男主果然是小世界最厲害的、最尊貴的、最值得讓人體驗的……’,這種話你應該多少還記得一些。你太單純了,雖然你打算用男主故意不做任務虐我,但是你也會一直心中有愧。
第一個世界的女主是我故意上的,是為了刺激你,我跟你的分身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的,隻是為了讓你出來跟我一起吃飯,胳膊是我故意撞傷的,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認為我的傷是你導緻的,你會因為愧疚而再多陪我一段時間。
你給我做那種事情并不是你自己想做,而是我跟你的分身說了很多,你可能會以為做這種事情,會安慰到我,我知道你不會想讓我一直那麼傷心。
同性戀那種話是我刺激你說出來的,你可能會覺得這樣會惡心到我,但其實這句話從你嘴裡先說出來,你潛意識裡,就會多往這方面想。
那個被我叫做倩倩的女人,你可能不太記得,她是我提前引過來的。第一個世界最後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故意刺激你的,你當時可能覺得很難過,是我故意讓你難過的,為了讓你自己意識到,你可能喜歡上了我,但其實無論誰被我那樣罵,都一樣不好受,而你更高傲些、更單純些,會更不好受,更往那方面想。
第二個世界的時候,你就算不給我那副有病的身體,我也不會再去睡别人,因為我知道你的高傲會在意這些事情,而你的單純會因為我的改變對我另眼相看,所以你會囚禁我,因為你想跟我待在一起但又不承認你自己的感情。最後是我逼着你親我的,我知道你喜歡安靜,不喜歡吵鬧,知道你洗澡的時候會有些不清醒,你會想着讓我閉嘴,你可能會覺得我都要永遠走了還這麼開心真是一點都不在意你,你可能還會想着惡心我,所以你親了我,你這一親,你就敗了。
第三個世界,ABO世界,有信息素的加成,我對拿下你勢在必得,我用藥讓自己二次分化成O,不是想讓你忍不住上我,而是讓你覺得男人和男人之間在有的世界很普遍。
那兩次找女人都是我故意的,我知道你肯定會阻止我,第一次是試探你對我的态度,你隻關了我一天,這是很好的反應,說明你心裡有愧,覺得我好好工作不亂搞了,但是還是沒辦法睡别人很慘。第二次是為了逼你,逼你乖乖地讓我上,你可能會在當時恨我,但這種事情一發生,以你的性格,你就完全逃不掉了。”
嚴真停頓了幾秒,把電視機關了。
“我知道你上課的時候不會去看光腦,知道那段路容易堵車,知道你肯定會跑着過來,你會着急,會愧疚,會恍惚,會生出被我上一次就徹底恨上我的心思,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你會變得格外乖順。
但是我又離開了。
……你可能會覺得我那時候果然還是不喜歡跟男人做或者跟你做才離開的,無論是什麼都比直接上了你更讓你生氣,因為這不僅損害了你高貴的尊嚴,也讓你更清楚的認識到,你是真的喜歡上了我。
所以你在末日世界裡和我完全斷聯,想着再也不和我一起做任務,但是你已經喜歡上了我,你的尊嚴不允許你再找我,所以我就守在女主的基地旁邊,等着你路過,我知道你即使再恨我,也不會想讓我損失太多積分,所以你一定會來找女主,而我就等在那,我能預料到最好的結果,就是你把我從樹上拽下來,把我狠狠打一頓。
你可能沒有發現,你喜歡用肢體接觸解決問題,你會想觸碰我,想靠近我,但你的尊嚴不允許你這樣做,打架,是你追求親密接觸的一種方式。
你把我打了一頓,最氣的不是我差點上了你,也不是我竟然不上你,而是我在一個陌生的世界裡,過得太好了,好得根本就不需要你,你可能會覺得不公平。
後來你見我一次打我一次,你可能還是想出氣,但更多的,是你想跟我見面,想跟我有肢體接觸,想跟我有親密接觸。
其實你已經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你在第五個世界沒有來見我,但是你給我傳了女主身份,你可能是想着上個世界打我打得夠多了,氣消了就讓我一起做任務,但其實這不是主要原因,你是為了能讓我看見你,你知道我喜歡看電視劇,所以演了很多部電視劇,你在期待我也喜歡你。
第六個世界是你自己選的吧?在這個世界裡,有着完美的科技繁殖技術,幾乎所有人都是同性戀,就連電視劇也大多是同性組cp,你想讓我适應同性戀。
我一點都不害怕恐怖片,也沒有被你吓到,但我知道你單純,你可能會因此笑出來,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你還為了我豎起的汗毛,摸了我的手臂,你覺得你是好奇,但其實是你終于又有理由觸碰我了。
在這個世界裡我拆穿了你的身份,你一開始應該是怕我怪你,我先向你示了弱,還說了愛你,我知道你依然不會對我承認你對我的感情,所以你很生氣,我就是想讓你生氣,讓你揍我,這樣就主動給了你想要的親密接觸。
我故意用想和你做來刺激你,不是真的想和你做,也不是想着要和你确定戀愛關系,而是為了激怒你,讓你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把你和主系統的關系擺在明面上,再把你氣走。
我那時候說自己喜歡你,是故意說給你聽的,因為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會選擇逃避,會和我分開很長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漫長的時光裡,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喜歡你,好讓你更深刻地記住我。
你果然和我分開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從穿越的世界及在各世界停留的時間長度中,完全可以确定你始終沒有忘了我。
其中類型最多、時間最長的就是古代世界,原因除了你喜歡研究這些古代曆史、不讓我看電視劇以外,最主要的是你知道我的習慣,我會因為古代的衛生條件而選擇不跟任何人睡。
還有很多世界待的時間特别短,如果不是特别恐怖那就是一些我經常睡人的世界。
回到系統空間後我看了自己的積分,你一直有在好好做任務,我裝出那副頹廢的樣子,不是怕你揍我也不是怕你把我扔到恐怖大逃殺,是因為我知道,這樣能讓你覺得我可能真的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