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蔺什麼反應?陳蔺當然他媽的又氣炸了!他一上午積攢的好心情被嚴真這段話擊了個粉身碎骨,他直接提着嚴真的衣領子把他拖到了沙發上,他現在已經成熟了,已經不幼稚了,但是他媽的!誰他媽的被一個神經病這樣說會好受?他現在還能忍住沒揍嚴真已經他媽的夠冷靜了!
“你怎麼幫我?”陳蔺冷靜地問道。
“我會借助冥想,幫你進入你的内心世界,找到你内心深處的自己,你需要和你自己對話,你需要重新修整你自己紊亂的思想和認知,你需要完全由你自己分析判斷出哪些是你真正的思想,哪些是他人入侵的思想,哪些又是你已經被污染的思想?你需要穩固你自己的思想,抹殺他人入侵的思想,淨化你那被污染的思想。明白嗎?”
陳蔺挑挑眉,他平靜地說:“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我同意你的任何條件。”嚴真絲毫不覺得陳蔺有任何威脅。
陳蔺勾勾唇,他活動了幾下脖子,扣住嚴真的後頸跟他深吻了好一會兒才退出來,他盯着嚴真那依然平靜無波的眼睛,他說:“我的條件,是要你先給我做個示範,而且你要将你内心世界的那些思想都跟我說出來,你必須對我毫無隐瞞,且句句為真,出于禮貌,我也會同樣如此,怎麼樣?你行嗎?”
嚴真皺眉了,顯然這個條件讓他收斂了他的嚣張氣焰。
“怎麼?膽小鬼不敢見人啊?”陳蔺語氣莫名地說道。
高端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這是嚴真教給他的獵場法則,當初他為了虐嚴真這個“渣男”主動下了海,他自以為是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獵手,結果他媽的他反而成了被嚴真耍得團團轉的獵物,呵,天道輪回,現在,該由嚴真親自嘗嘗這獵場法則是有多他媽的精妙絕倫了,陳蔺現在可他媽的興奮,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嚴真這個慫貨的内心世界是有多他媽的神經病了,草!
但誰知道嚴真直接給他來了句:“抱歉陳蔺,我不能同意這個條件,這太危險了,我必須為你負責,請你提出别的條件吧。”
陳蔺直接冷笑一聲,“怎麼了?怎麼危險了?怕我笑話你慫啊?”
嚴真搖搖頭,他看着陳蔺的眼睛,他說得極為嚴肅,他說:“陳蔺,這非常危險,比任何危險都要危險,這可能會直接導緻你自我的滅亡,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我絕對不會同意這個條件,如果你還想拯救你自己,如果你還想要追求你永遠的幸福生活,那麼陳蔺,現在給我提出另一個條件,如果沒有危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滿足你。”
陳蔺不說話了,他現在氣過頭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越來越氣的盡頭不是原地爆炸,而是回歸為一種極緻的冷靜,他現在可以無比清晰地理清自己腦海中所有的瘋狂想法,比如現在就把嚴真摁沙發上幹死。
“陳蔺,你的自我非常重要,那是你生存發展的根基,你的思想亦是如此,它是你自我的養料,一旦你的思想被完全腐壞,你将徹底失去你的自我,失去你人生的價值,失去你所想要追求的一切,你會不幸福,會不開心,會完全崩潰。現在,用你那僅剩的獨立的思想去拯救你自己吧,我會幫你的,我會處理好一切,我會讓你成功的,相信我,好嗎?”
陳蔺低着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他平靜地站起身,走到冰箱旁,他靜靜地在那站着喝了一會兒又冰又甜的奶,等感覺到心情舒緩了一些,他把奶放回冰箱,他去浴室刷了幾遍牙,又洗了個澡,他沒穿衣服就走了出來,他直奔沙發上的嚴真,一句話沒說就把嚴真扒了個幹幹淨淨,他摸着嚴真的臉,摁平了嚴真那皺起的眉,他又像從前那般用手蓋住了嚴真的眼睛,他在嚴真耳邊,用着很平靜的語氣,緩緩地問了他一句:“現在,你害怕嗎?嚴真。”
“不怕。”嚴真冷靜地說道。
“是嗎?那你哆嗦什麼?”陳蔺又問,他依然很平靜。
“有些冷。”嚴真開始裝逼了。
“那太好了,我們玩個新花樣吧。”陳蔺憑空就變出了一段黑色的布條,他用這段布條把嚴真的眼睛遮得嚴嚴實實,保證嚴真一點光亮也看不見,嚴真确實乖巧,他堅強地可笑,他哆嗦着身子任由他蒙住了他所有的視線,現在,嚴真已經失去了眼睛,陳蔺做完這一切就退開和嚴真保持了距離,他問嚴真:“現在呢?你害怕嗎?”
嚴真搖了搖頭。
現在嚴真被蒙着眼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陳蔺在他旁邊站着看他,他們都□□,陳蔺又問他:“你現在,什麼感受?”
“很刺激。”嚴真冷靜地說。
陳蔺沒笑,按平常他肯定要冷笑一聲來嘲笑嚴真可笑的謊言,但是他現在沒有笑,他很平靜。
嚴真将“自我”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可以為了“自我”把他自己生生搞得像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他可以為了“自我”數次将他自己的底線一破再破,他可以為了“自我”深謀遠慮、精打細算、不顧一切。嚴真将“自我”奉為了最高的信仰,他不允許它受到任何外來因素的任何作為。陳蔺終于徹底明白了,“自我”,這個嚴真不顧一切誓死守護的信仰,才是嚴真封閉的原因,才是嚴真緊閉的大門,才是嚴真,愛上他陳蔺的原因。拯救卻并不是因為愛,陳蔺現在終于懂了,為什麼嚴真這樣冷漠理性獨立的人,會愛上他,不是因為陳蔺本身,而是因為“自我”。
嚴真總說什麼但凡換一個人,他不會做到這種地步,可陳蔺今天才明白,這句話竟也是個謊言,因為嚴真的愛,和陳蔺無關,甚至和任何其它生物體都沒有任何幹系,嚴真的愛,隻給了“自我”。陳蔺現在知道了,嚴真可以為了他抛棄一切,卻不是真的因為他本身,而僅僅是因為他的自我,陳蔺的自我一直在受到嚴真的呵護,陳蔺之前一直以為這是因為嚴真愛他。但他現在明白了,嚴真對他好,和他在一起,甚至愛上他,都僅僅隻是因為那可笑的“自我”。陳蔺現在可太冷靜了,他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他想,如果他在日常生活中總保持着這樣的冷靜,那麼他也會變成無愛者,就像嚴真一樣。
“陳蔺?”因為周遭環境太過寂靜,嚴真需要确定陳蔺是否還在他身邊。
陳蔺沒有回,他保持了沉默。
嚴真在沒有聽到回應後,就低頭扯下了封閉自己視線的障礙物,他甩了甩頭适應了一下突然轉換的光線,他又站起來轉過身,結果陳蔺就站在他的身後,他陰沉着臉,保持着一種非常可怕的寂靜,嚴真被吓到了,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發現他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他動不了了。
陳蔺走近摸了摸嚴真豎起的汗毛,他還是沒有笑,他看了看嚴真那近乎驚恐的眼睛,他又退後了幾步,他說:“嚴真,我現在又腦補了一堆東西,你猜猜看,都是什麼?”
嚴真回過神,他背過手用力掐了幾下掌心,他冷靜地跟陳蔺說:“不要再腦補了陳蔺,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隻會讓你更難過,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不要再有最後一次,不要再質疑我,明白嗎?”
“坐下聊會兒吧。”陳蔺率先坐回了沙發上,他還給他們各自都扯了條毯子,嚴真立刻就把自己裹嚴實了,隻露出了一個腦袋。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訴我,但是陳蔺,我要提醒你,你已經失去了再說最後一次的權利。”嚴真即使被吓成這樣,還是非常的嚣張。
陳蔺還是很平靜,他看着藏在毯子内縮成一團的嚴真的眼睛,他說的很慢,他問:“你可以在我說的過程中反駁我嗎?”
“可以。”嚴真已經做好了再次說巨多話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