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蔺冷笑了,他直接下床走去了浴室,一點也沒管嚴真這個影帝怎麼樣,這影帝也有眼力見,沒敢跟上去,就老老實實地低着頭跪坐在那。
陳蔺冷着臉洗完了澡,他洗完就回卧室穿了套衣服,嚴真還在那低着頭跪着,陳蔺看都沒看他一眼,穿好衣服就去了書房,他打開電腦,把那個花盆裡的“墳墓”删得幹幹淨淨,把他關于什麼永恒的寫作内容删了個幹幹淨淨,把他電子書架裡關于這方面的書也删了個幹幹淨淨,做完這些,他合起電腦,走到冰箱前,他站在冰箱那慢慢地喝着又冰又甜的奶,待他感覺差不多了的時候,他把奶放回去,關上了冰箱,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前傾身體看了會兒地闆,他起身又回了卧室。
嚴真還是那個姿勢,低着頭跪坐着,陳蔺走到他身旁,打破了這份沉默。他平靜地說:“你的失控,也是一場戲吧?你的目的,是什麼?”
嚴真縮了下脖子沒有擡頭,他老老實實地說:“我有精神疾病,我知道,你說完張三後,我以為,你并不想再要我了,我想,幫你擺脫我。”
陳蔺退後了一步。這件房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誰都沒有再說話,誰都沒有再動作。最後打破這份沉默的人,依然是陳蔺,他平靜地發問:“你,累嗎?嚴真,你不累嗎?”
嚴真并沒有回答,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陳蔺又退後一步,他說:“嚴真,我累了,你呢?”
嚴真依然沒有回答,
他們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可最後打破這份沉默的,不再是陳蔺,而是嚴真,他擡起頭看着陳蔺平靜的雙眼,他也平靜地說:“抱歉,陳蔺,我們并不合适。”
“你想怎麼辦?”陳蔺平靜地問出了這句嚴真常常挂在嘴邊的問句。
嚴真低了一下頭,他又擡起頭笑着說:“好聚好散,一别兩寬,金風玉露一相逢,何處不是水雲間,陳蔺,我非良配,你,可以放手了。”
陳蔺依然平靜地看着他,嚴真保持着笑意依然擡頭看着陳蔺,他們就這樣對視着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陳蔺打破了這份沉默,他問:“你喜歡電視劇嗎?”
嚴真笑着回:“粗制濫造,乏善可陳,枯燥無味,怎生歡喜?”
“你喜歡酒嗎?”陳蔺依然很平靜。
嚴真依然笑着回:“酒乃良藥,可緩病,可安神,苦澀入喉,痛卻必飲,這藥,何人會喜?”
“你喜歡貓嗎?”陳蔺還是很平靜。
嚴真還是在笑,他說:“蠢笨之物,不知檢點,聒噪腌臜,為何要喜?”
“你喜歡海嗎?”陳蔺仍然很平靜。
嚴真仍然在笑,他說:“病竈惡根,困頓之景,終生牢籠,如何生喜?”
“你的病,好了嗎?”陳蔺平靜地問道。
嚴真笑得更厲害了,他說:“沉疴之痛,植于魂魄,非死難消,怎可頓愈?”
陳蔺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又問:“你剛才,是故意露的破綻吧?”
嚴真收回了他的笑,他面無表情,平靜地說:“一片空白,任意塗抹,專屬定制,可合你意?”
陳蔺退後一步,他問出了他的舊版三字真言:“為什麼?”
嚴真笑了,他一臉溫和,他說:“前緣孽根,業障災劫,不化不贖,怎能安死?”
陳蔺又退後一步,他問:“你,有情感嗎?”
嚴真低下了頭,他把跪坐的姿勢改為盤腿而坐,他又擡頭笑看着陳蔺,他說:“理性淡漠,天生無愛,無欲無求,何為情感?”
陳蔺又深呼吸一口氣,他問:“你恨我嗎?”
嚴真依然笑着,他說:“天道之命,輔臣之責,你乃落棋,無悔無恨。”
陳蔺點了點頭,他低着頭也笑了,他退後了一步才又擡起頭看着嚴真說:“我,本單純良善,知禮守則,如今暴戾粗莽,兇惡跋扈,你,可有責?”
嚴真還是笑,他說:“乖巧頑固,若不調教,何來愛戒?何成天命?”
陳蔺又點了點頭,他平靜地問:“不死之身,如何破解?”
嚴真走下了床,他依然笑着看陳蔺,他說:“天道可解,天神可破,而我,無能為力。”
陳蔺偏頭錯開了嚴真的視線,他又低着頭後退一步,他沒有再擡起頭,他笑着說:“生亦為死,死亦為生,嚴真,你從始至終,竟都是為了尋死,我陳蔺,實在佩服。”他又擡起頭平靜地看着嚴真,他說:“一場紅樓一場夢,到頭皆是一場空,嚴真,你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為了卿卿性命,如今海晏河清,杯碎人失,你,想怎麼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