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立時塌下身子,軟綿綿的東倒西歪。
趙嬷嬷本想訓斥她幾句,想起盡早沐浴時公主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話到嘴邊又作罷。
這邊秦烈三人出了小院後,秦烈留下秦洪,吩咐道:“避着些人,弄幾副無色無味的避子藥來。”
秦洪驚愕地“啊”了一聲,不可思議地問:“你與她圓房了?”
秦烈淡聲:“她昨晚給我下藥。”
他會圓房自然不是因為那藥性,隻是既然公主敢下藥,他若不接招,之前的所有做戲都将難以取信于人。
秦洪更加驚訝:“下藥?!那個小公主?!”
适才看起來那般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竟然這般生猛?!
他很想說一句,為了秦家,三哥你委屈了。
可是想到那小公主的臉,這話着實說不出口,甚至還有些該死的羨慕。
他心中糾結,面容扭曲,最後憋出一句:“三哥保重。”
秦烈:“?”
秦洪又問:“要幾副?”
秦烈道:“到離京便可,照這情形,最多十幾日。”
那便是十幾副,秦洪眼前晃過小公主那張俏臉,還是越想越不放心:“你千萬當心,若是她懷上你的孩子,隻怕祖母要打死你!還有大嫂......”
“放心。”秦烈打住他的話頭:“便是圓了房,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
令儀午後又睡了一覺,醒來後實在無事,便在府中轉了轉。
這處将軍府是秦家昔年京城的府邸,後來他祖父請命鎮守邊關,舉家遷往冀州,這處府邸隻留了幾個家奴打理。
縱然為了大婚布置一番,也帶了些奴仆來,府内還是看着有些凋敝,人也不多,空蕩蕩的。
看了一圈,令儀覺得便是秦老将軍最鼎盛時期,這府裡也沒什麼好看的。
明明院子不小,卻一無花園奇景,二無玩樂之處,隻有每個院子裡幾乎一模一樣的書房和練武場,連小姐的院子也落下。
這樣走了一圈,回去時,正值晚膳。
小桌上擺了四冷四熱八菜一湯,一碗白粥,還有四碟飯後的點心。
令儀問:“驸馬呢?可回來用膳?”
宮人們面面相觑,沒人回答。
原本公主是有權過問驸馬行蹤的,可是誰也不敢去打聽。
趙嬷嬷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驸馬回京不久,想是有些故舊需要走動。如今時候不早,不如公主先用膳,留些菜給驸馬備着,便是他回來時還餓着也能即刻端上來。”
令儀覺得有道理,淨手後坐下,還未動筷,秦烈便回來了。
趙嬷嬷給秦烈添了一副碗筷。
宮裡規矩食不言寝不語,公主用膳的儀态無可挑剔,可對面坐了那麼有存在感的一個人,哪怕沒在看她,令儀也覺得自己哪哪都不對,吃了幾口便放下銀筷。
秦烈掃了一眼滿滿當當的小桌,挑眉問:“這便不吃了?”
令儀不好說是因為他在才胃口不好,隻道:“下午睡了半晌,這會兒尚不覺餓。”
秦烈沒再說話,卻伸手把她面前的白粥端到自己面前。
他用膳速度極快,儀态卻并不粗魯,可令儀這會兒哪顧得上這些,隻覺得臉頰發燙。
那......那白粥她喝過兩口,他怎地不嫌髒?
這般喝她剩下的粥,還是這麼多人面前,他......他怎麼就不知羞?!
秦烈喝完粥,又把那些菜吃完,一擡頭就看到令儀滿面通紅咬着唇哀怨地看着他。
見他看過來,丢了個氣呼呼的眼神,像是炸了毛的毛團,輕哼一聲轉身便走。
到外面看了三個演武場,臉上的熱才散去,天色已沉。
珍珠縮了縮脖子:“公主,夜裡秋涼,将軍府人少燈暗,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令儀如今分得清這四個貼身宮女,年歲大些的兩個是寶珠、明珠,年紀小些的一個珍珠,一個玉珠。
令儀知道她說得對,府裡許多地方黑通通的,她也害怕。
可她就是不想回去,——回去幹嘛啊?回去睡覺?
一想起睡覺,那是另一種害怕。
可再不回去,隻怕趙嬷嬷就要來尋她了,令儀不願聽趙嬷嬷唠叨。
管事嬷嬷本來就能約束公主,何況她還是郭貴妃派過來的,自己若行得正坐得端還罷,新婚不願與驸馬同房,到哪也說不過去。
她不情不願地回去,隻希望回去時秦烈已經走了。
将軍府裡那麼多空院子,還有他自己的書房,哪裡不能睡一覺呢。
天不遂人願,她剛踏進小院,就見當值的宮人都在屋外等着,趙嬷嬷也不例外。
老嬷嬷張口便訓斥珍珠玉珠不懂規矩,帶公主出去這許久,讓驸馬一人在屋裡空等。
這話顯然是說給令儀聽的,令儀哪還顧得上她的指桑罵槐,想到秦烈在裡面便心裡發苦。
她一進門,四五個宮人呼啦啦地都跟進來忙活起來。
今日一早沐浴過,有人打來熱水供她漱口擦臉,有人為她摘掉首飾散開頭發,還有人為她拿來寝衣服侍她更衣。
等人妝容卸幹淨了,還要抹上面脂手霜頸油保養肌膚,若不是令儀嫌油膩,還得在頭發上塗一層發油滋養。
若是平時,令儀十天半個月也懶得折騰這一遭,今日她是刻意,想借此拖延到一直靠在床上看書的秦烈睡覺。
可等宮人都退出去了,秦烈依舊手不釋卷,半點沒有要睡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