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淮不知道喜歡還要分種類。
他隻是看着她:“我和他在小韻那裡,是一個分數的喜歡嗎?”
“是吧。”
可是小韻在他這裡,是獨一份的,滿分的喜歡。
蘇韻吃完飯,和孟清淮玩拼圖玩了一整個上午,終于熬到中午,她自告奮勇地洗了碗,哄孟清淮去睡覺。
孟清淮答應了,但一會兒進廚房接水,一會兒找拼圖,一會兒又要找藥吃。
他不睡,蘇韻就沒辦法去找秦璋。
孟清淮認死理兒,他周末是一定要跟着她的。
蘇韻隻能搬出孟父孟母兩座大山:“你再不去睡覺我要和你爸媽打電話了,你不聽話的話,我讓他們把你接回甯縣。”
在蘇韻的注視下,少年小小聲,帶着祈盼:“還差一點點……”
“一點點也等醒了再拼,就睡一個小時。”
孟清淮隻能放棄,定好鬧鐘睡覺。
二十分鐘後,蘇韻蹑手蹑腳地進了他的卧室。
盛夏,沒開空調的屋内有幾分燥熱,陽光順着窗台灑向床單,落在少年的發絲上,蘇韻屏息凝神,走到床頭,在那輕盈的呼吸聲中,将鬧鐘關了。
孟清淮背對着她,身上還蓋有被褥,蘇韻放下鬧鐘,瞧着都替他熱,于是伸手去撩開他的被子,卻在手指貼過去時,無意蹭上了耳廓。
好冷。
孟清淮生出來就有五勞七傷的毛病,從小體弱多病,體溫常年也是低的,蘇韻沒怎麼在意,但還是沒再去動他的被褥,反而扯過一旁的薄毯給人蓋好了漏風的地方。
做好一切,她在屋裡留下紙條和藥,反鎖了門,這才偷溜去學校。
林蔭路的風帶着暑氣,蘇韻一邊朝男生宿舍走一邊大腦飛轉,思索着要怎麼和學長說昨晚的事。
好巧不巧,剛走進宿舍大門,還在宿舍園裡,就和秦璋撞了個正着。
穿着球服的男生帥得晃眼,正在開自行車鎖,籃球就塞在車前筐裡。
“學……”
“秦璋!快點的!”
一陣風掠過,還沒等蘇韻反應過來,秦璋便騎着車從她眼前過去了。
!
沒認出來?
蘇韻連忙轉身,喊出聲:“學長等等!”
她這一喊,好些個男生轉過來看她,秦璋緩緩地刹住車,看向追過來的女孩:“有事?”
孟清淮昨天果然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蘇韻一時拿不準,支支吾吾地看了看圍着湊熱鬧的秦璋室友:“我,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嗎……”
路姚遠十分識相,立馬扯着幾個看熱鬧的哥們遠離現場,笑着朝秦璋比了個包在我身上的手勢。
秦璋:……
他垂眸看向蘇韻,再次重複道:“有……”
“有事!”蘇韻擡頭,言辭懇切:“好友不是我删的!昨天晚上的消息也不是我發的!”
秦璋微愣,不待他問,蘇韻先一步交代:“是我哥哥!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删你,學長,你昨天和他說了什麼,可以給我看看嗎?”
“哥哥?”秦璋挑眉,低聲喃喃:“原來是哥哥……”
不知怎麼的,蘇韻竟然從他的自言自語裡聽到了一絲放松。
?
不過很快,秦璋便反應過來:“你不是一個人住?”
蘇韻低低地“啊”了一聲,飛快解釋:“昨天周末,他正好我這裡看看我。”
“這樣。”秦璋點頭,清了清嗓子,蘇韻還在等着他給自己看聊天記錄,秦璋卻道:“沒什麼,沒發别的,我隻是問了你一句睡了沒。”
他當然不會告訴蘇韻,他昨天發的三千字小論文。
從他是怎麼對她一見鐘情,到因為心髒病而自卑不敢追求她,再到聽說她也暗戀自己的心路曆程。
他秦璋就是死了,從這裡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再發一遍。
蘇韻讷讷地“哦”了一聲,主動把手機遞了出去:“那學長,……重新加上可以嗎?”
秦璋瞧着女孩有些緊張的表情,眼底漫上逗人的壞心思:“可是小韻哥哥那邊……”
一聲小韻,蘇韻耳廓瞬間爆紅,她一邊佯裝熱得受不了一邊拉扯衣襟:“我和哥哥說過了,他昨天其實是搞錯了,他不知道我們是校友。哇,好熱的天氣,把我耳朵都曬紅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
秦璋忍了笑意,麻利地加上了女孩的微信,他拍了拍自行車的後座:“有别的事情要做嗎?如果不忙的話,陪我去個地方?”
“沒有。”蘇韻心底興奮,但依然木着一張臉,坐上車。
秦璋唇角微勾:“手抱緊一點,我車速很快。”
蘇韻慢吞吞地把自己貼了過去,摟住了男生勁瘦的腰腹:“好……”
她沒想到的是,秦璋帶她去了醫院。
雖然高中時便聽人說過秦璋患有先心,但她一直以為那是謠言。
“要看看嗎?”秦璋手裡提着一袋報告單,問她。
蘇韻從進醫院拿體檢報告,到出來,一路都是懵逼的狀态。
她不太清楚,為什麼秦璋要帶她來這兒,還要給她看自己的報告。
她遲疑地看過去,沒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看嗎?”
“一年前做了一個小手術,不知道恢複得怎麼樣,你幫我看看?”
在報告單遞過來時,她手心都出了一層汗。
雖然看不懂那些複雜的字眼,但在看見最後的醫師建議時,她松了一口氣。
“醫生說術後恢複良好,但是要減少劇烈運動,不可以抽煙喝酒,不可以……”
“我沒有這些壞習慣。”
秦璋道:“醫生的意思是不是說,隻要我沒有這些壞習慣,就能長命百歲,和你一樣健康?”
蘇韻點頭:“當然可以。”
在她說下這句話之前,秦璋語速飛快地問了她一句:“可以考慮我了嗎?”
霎時間,蘇韻的笑容僵在她臉上。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秦璋沒有給她遲鈍的機會,一字一頓道:“醫生說,隻要一年内不出現什麼問題,以後應該也沒有什麼大問題,所以,我可以追你了嗎?”
少女濃密卷翹的睫毛抖動,仿佛産生了幻聽。
直到回家,她臉上的餘熱都沒有消退。
秦璋說要追她。
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就喜歡上她了。
和她一樣。
之前之所以對她形同陌路,隻是因為心髒病的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的緣故?
天色已暗,蘇韻心潮澎湃地回到小區,在進門的一瞬間,她意識到她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
本來是去和學長道歉,預計兩個小時就能結束的事情,被她硬生生拖到了晚上,還和秦璋吃了個飯才回來!
她趕忙撂下包去開孟清淮的門鎖,房門打開,床上的人似乎這才被她驚醒,動作緩慢地翻了個身,嗓音有着久睡過後的嘶啞:“小韻……”
蘇韻松了一口氣。
他似乎才醒。
“你沒醒,我就沒叫你。”蘇韻坐到床邊,稍微扶了他一把,盯着他有些發散的瞳孔:“有沒有不舒服?”
因為哮喘的緣故,孟清淮總是會在久睡之後有些喘不上氣,這些蘇韻都是知道的,但為了避免他的耐藥性增加,都是能不給他藥就不給他藥。
或許是因為白天去了一趟醫院,又瞧着孟清淮不算健康的臉色,她突地擔心起了秦璋。
心髒病可以打球嗎?
肯定是不可以的!
蘇韻連忙掏出手機想要提醒秦璋注意身體,孟清淮瞧着她的手機頁面:“小韻,咳咳咳……”
要說的話被一陣嗆咳打斷,秦璋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鈴聲蓋住了咳嗽,蘇韻連忙出門:“喂,學長?”
孟清淮和蘇韻一樣,本來也以為這一陣咳嗽緩緩就能下去,但這已經是今天下午的第五次,似乎情況不是那麼樂觀。
他抖着手去拿床頭的藥,順着水吞了進去。
脆弱的喉結滑動,平複下呼吸,孟清淮這才撐着床頭櫃直起身,有些佝偻地出了門。
不想要再給小韻添麻煩了。
要讓小韻去和同學道歉,他已經很愧疚。
他默默地走去廚房,蘇韻和秦璋打完電話再回來時,孟清淮已經做好飯。
他的五官分明是淩厲深邃的,在看向她時卻乖得不行。
蘇韻見他隻拿了一副碗筷,順手便要去廚房再拿,孟清淮阻止她:“小韻,不用拿。”
“怎麼,你不吃飯?”
藏在單薄外套裡的手摁着胃部,孟清淮的臉微微發白:“我不,不吃。”
他的肚子從昨天起就在疼。
但和小韻說的話,小韻一定會擔心。
一會兒去診所看看好了。
他這樣想着,卻沒想到剛吃完飯,蘇韻便拉着他出門。
孟清淮又驚又喜,小韻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要和他出門了。
即便是很簡單的去一趟超市,他也超級開心。
孟清淮挑揀着蘇韻喜歡的食材,卻被蘇韻減出去一大半,他有些疑惑:“小韻不喜歡這些了嗎?”
蘇韻一邊忙着把不适合心髒病吃的食材全部剔除一邊敷衍點頭:“對,我口味變了嘛,不要辛辣,不要動物内髒,不要腌菜,不要蛋黃,不要……”
孟清淮連忙拿出自己的按鍵手機狂記,兩人最後選了一大堆食材,在離開超市時,孟清淮說不出地失落,但更多的還是高興。
小韻買了他最喜歡的蓮子。
提着大包小包回小區,路過診所時,孟清淮頓了頓腳步看了一眼貨架上的藥,最後還是在蘇韻的催促下先回了家。
再忍忍吧,等陪完小韻最後一天再去看病好了,也不是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