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淮腦子有缺陷,性子又溫吞,按照正常情況,在班上被人欺負是在所難免。
但小學,初中,蘇韻一直和他在同一個班,哪怕高中分班時沒有分到一起,蘇韻也主動去找了老師,把她調去了孟清淮的班級。
哪怕教學質量差一點,班級氛圍壞一點,她也不在乎,她讨厭别人欺負他。
在父母沒有辦法護着孟清淮的那些地方,那些占據孟清淮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是和蘇韻待在一起,都是蘇韻在護着他。
十來年裡,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
————
蘇韻本以為,自己在坐上高鐵之前,一定會收到孟清淮打過來的質問電話。
但直到她到達江城,都沒有收到。
是被孟叔叔和賀阿姨勸住了嗎?
似乎本應該松一口氣,但回到租的房子,看到那空蕩蕩的房間,蘇韻心裡卻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塊。
說到底,這麼多年,她也沒有離開過孟清淮。
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她既然決定好了,那麼就應該在江城開啟嶄新的生活。
房子才租一個月,房租卻已經交了半年,住也不是不住也不是,隻能放在那裡空置。
蘇韻當天便回了學校。
林夕一見到她,就開始主動和她打聽周五的事情:“你真不認識那個男的?”
蘇韻看她古怪得很:“你這麼關心這件事情做什麼?”
林夕耳根子一紅:“幹嘛啊,我就問問。我隻是覺得他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蘇韻:“哪裡奇怪?”
“為什麼要和你說?”林夕輕哼一聲:“你不是不認識他嗎?”
“……”蘇韻懶得和她多嘴:“愛說不說。”
真不讓林夕說了,林夕又憋不住。
她平時在外人面前的高冷都是裝出來的,和蘇韻待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話有些時候其實挺密的。
林夕道:“長得倒是挺在我審美點上的,雖然看起來病秧秧的,不過是真好看,你知道的,我就喜歡這種男生,你要是真認識他該多好,你還能給我搭個橋,你不知道這男的有多高冷,我都遇見他兩次了,兩次都沒加上聯系方式,這家夥硬說自己沒微信。”
孟清淮高冷,這真是蘇韻今年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不過,林夕居然看上了孟清淮。
她知道孟清淮的情況嗎?
像她這種天之驕女,會喜歡一個智力不健全的男生嗎?
一定不會的,蘇韻想。
不管是誰,在面對孟清淮的時候,應該都會做出和自己一樣的選擇。
——
蘇韻徹底地住進了宿舍,每天和舍友同進同出,偶爾和秦璋約會,偶爾又做一做兼職。
她很小的時候就有寫東西的意願,高中的時候,已經可以在網上接一些單子。
現在上了大學,時間空閑下來,寫作這個愛好更是慢慢地撿了起來。
時間充裕,生活豐富,感情穩定。
秦璋和她幻想中的秦璋沒有任何區别,他陽光帥氣,溫柔體貼,同時不乏幽默,和他待在一起,蘇韻感到舒服。
而所有得知她在和秦璋談戀愛的人,無一不感到羨慕。
少女的虛榮心從戀人的身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很少去想起孟清淮。
又或許,并不是她不去想他,而是她知道,他就在那兒,隻要她想,她随時可以回去。
正式開課的一個月嗖地一下就過去了,轉眼步入十一月份,天氣漸冷,換季的時候,秦璋不幸流感中招,但不想蘇韻知道,于是瞞着蘇韻。
蘇韻連續幾天約他吃飯都被他搪塞過去,蘇韻也察覺到不對勁,找他室友一打聽,才知道這人是去醫院吊水了。
得知秦璋生病,蘇韻的第一反應,是想到了孟清淮。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落葉的季節,以往每年的這個時候,孟清淮也容易生病。
不知道今年怎麼樣了。
一個月已經過去,甯縣那邊杳無音信。
從五歲起,這應該是她各種意義上和小淮分開最久的一次。
蘇韻回到出租屋,給秦璋炖了一些流感期間能吃的東西,打包帶去醫院看望病号。
她出現時,秦璋正靠在床頭睡覺。
蘇韻摸了摸他正在輸液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冷冰冰的,蘇韻剛一碰上去,他就醒了。
見到蘇韻是意料之外。
秦璋半點不想自己這副樣子被蘇韻看見,蘇韻哪能猜不中他的心思,把食盒放到床頭,也不說什麼話去打擊這家夥的自尊心了:“秦老師,你是真能憋啊,啥也不說,是不是啥時候偷偷分手了也不會通知我這個女朋友一聲?”
秦璋唇角一扯,見事情敗露,也不瞞着她了,扶着床榻坐起來,半死不活地朝床頭一靠:“你還說這種話啊,好姐姐,心疼心疼我這個病号吧。”
“呵。别裝。”蘇韻伸手,沖着他的臉就是一掐,秦璋吃痛,蘇韻道:“給你個教訓。”
秦璋歪過頭,看她:“帶什麼來了?”
蘇韻把食盒打開,對着那一坨糊狀物沉默了片刻,就要拿去扔掉,秦璋攔住她:“别别别,别浪費!這不挺好的嗎。”
蘇韻眼角抽搐地看着他:“你……确定?”
秦璋面不改色地吃掉了她煮的東西,并且給予了蘇韻高度評價:“賣相一般,但味道絕了。”
蘇韻将信将疑,秦璋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要嘗嘗嗎?”
“不要——”蘇韻張嘴拒絕,秦璋找準時機,一勺子塞進了她嘴裡,蘇韻臉色一變,幽怨地盯着他。“好難吃。”
秦璋犯了賤,心情頗好:“哪裡難吃了,明明就很好。”
蘇韻懷疑他味覺喪失。
隻當他情人眼裡出西施,後面又連着給他帶了好幾天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