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鐵軌上一路疾馳,陣陣轟鳴中,不知過了多久,廣播聲忽然自車廂中響起,堅定又溫柔的女聲從喇叭中傳出,“請旅客朋友們帶好随身行李,做好下車準備,前方橫店站,即将到達……”
李知微猛地回過神,她坐直身子,凝視着逐漸變近的站台,心跳猛地加快,快的好像要撞開身體的桎梏。
她眸中迸發出亮光,眼睛在黑夜中亮的驚人,她日思夜想,念了又盼的地方——橫店。
終于到了!
夜幕降臨,李知微懷着對未來的滾燙期待,随着人流擠出了站台,一眼就看到了橫店影視城龐大的輪廓。
她按耐住急切的心,摸了摸兜裡薄薄的兩百塊錢,深吸一口氣,望向了街道旁亮起的霓虹燈上大大的“旅館”兩個字。
她内心忐忑,表面鎮定地走了進去,卻在得到老闆愛搭不理的報價“六十一晚”後,毫不猶豫的退了出來。
太貴了,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圍。
兜裡就隻有兩百塊錢了,可經不起這麼揮霍。
她看了看,腳尖一個轉彎,拐進了黑沉的巷子裡,在挨家問價後,終于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停下了腳步。
标着“十五元一晚”的熒光小燈牌好似漆黑夜晚點燃的火,李知微眼前一亮,毫不猶豫的就走了進去。
爬上昏暗無光的樓梯,上了三樓,她一擡頭就看到了破舊小課桌做成的簡陋前台,叼着煙的中年男人從手機裡回過神,斜挑着眼看她,含糊不清道,“十二人大通鋪啊,就剩最後一個上鋪了,要不要?要就交錢。”
“當然要!”
李知微立馬掏出十五塊錢遞過去。
像這種群租房有個好處,那就是随時可租随時可走,不用交任何押金,和多餘的房費。
李知微抱着包裡唯一的行李,穿過狹窄的過道,從十二人的上下鋪鐵架床前走過,停留在了唯一的一間空床前。
她剛踮着腳把包塞上去,鐵架床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下鋪有人不耐煩重重翻了個身,不滿地重重啧了下。
李知微頓時将動作放的更輕,小心翼翼往上爬。
上鋪空間逼仄,鼻間圍繞着天花闆上近在咫尺的潮濕黴味,周圍是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間或夾雜着輕微的呼噜聲,和手機的音效聲,還有人低聲的交談。
她側躺下身,手指摩挲着方才房東随手給的演員證申請表,感受着紙張粗糙的紋路,加快的心跳,思緒愈發清晰。
前世那些不被看好的日子她都過來了,如今雖然條件簡陋經濟窘迫,但她起步的早,還有了幾分清秀的臉,這些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改變,不都是希望曙光到來的證明嗎?
屋子裡沒有窗戶,夏夜的涼風從大開的門吹進來,李知微轉過身,看向漆黑的夜空。
無數懷揣着夢想的人,都是從這樣的角落起步的。天亮後,她就要朝着她的夢想邁出最重要的一步了。
李知微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看完申請表上的内容,反複确認上面要求的證件自己包裡都有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将紙張收起,确保不能有一絲褶皺的放進了包裡。
門外傳來不知哪個還在拍夜戲劇組的鑼鼓聲,她閉着眼,将手緊緊合攏,在腦海裡模拟着明天要做的流程。
早起,直接奔演員工會,遞上表和整理好所需要的材料、交錢、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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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還未全亮,李知微就忽然從睡夢中驚醒。
她猛地坐起身,腦袋險些磕到天花闆。
看了眼天色,她輕手輕腳的翻身下了床,這才發現群租房裡已經沒了一半人。
她快速收拾好自己,檢查完自己要帶的東西,便背上包出了門。
她以為自己來的已經算早了,沒想到真到演員工會時,卻看到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一路蜿蜒到了街頭拐角。
李知微被這盛況驚到,不過轉念一想橫店是國内最大最權威的影視基地,吸引力不同于别處,倒也能理解。
她置身其中,站在隊伍最末處,來回撫摸着手上的演員證申請表,看着一點一點龜速挪動的隊伍,心中升起期待,但不可避免的又緊張。
排隊的群演裡有的在玩手機,有的在和身邊人交談,還有的時不時踮着腳滿臉焦急探頭往前張望。
周圍聲音嘈雜,身後人在低聲的抱怨,但李知微仿佛未覺,她隻攥着申請表,緊緊抿着嘴角,目光死死地鎖定着工會大門,那是她追夢路上的第一步。
等終于輪到她,已經是大中午,工作人員快下班的時間。
李知微将申請表和材料遞過去時忍不住提起了心,心中默念希望一次性順利辦好。
但事與願違。
工作人員隻掃了一眼就将東西還給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這證件照片多久沒換了?跟你現在的樣子不太像啊。”
證件上的照片是她沒兌換美貌前的樣子,和現在的她雖然五官相似,但稱的上大相徑庭。
李知微心猛地往下沉,竟然忘了這遭。她腦子飛快轉動,臉上扯出個笑,剛要找個借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