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直肩背,強裝沉穩地道謝,但尾音卻有了細微的顫抖。
一輪電話打下來,終于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複。
至于老群演提及的那個古裝丫鬟角色,場務的電話她撥打了三次卻始終是無人接聽的狀态,這讓李知微有些失望,但她已經打定了注意,明天早上直接去那個劇組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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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群租房,狹窄的走廊彌漫着陰暗潮濕的黴味,房東依舊坐在前台打瞌睡。
聽見腳步聲掀了掀眼,看見是她又轉而閉上繼續打起盹。
李知微推開她住的那間房的破門,穿過其他人的鐵架床,簡單洗漱後爬上了自己的上鋪,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整理着自己新買的床簾。
這種大通鋪密密麻麻擠滿了床位,上下鋪層層疊疊,絲毫沒有隐私可言,在床上做點什麼其他人一擡頭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李知微始終不太習慣這樣的狀态,但以她目前的經濟情況,她一時半會兒是掙脫不了離不了這裡了,隻能繼續困守在這片小天地。
但還要面試争取角色,白天在外頭沒有條件,她隻能趁着夜晚,在自己的簾子裡借着昏暗的燈光,對着模糊的鏡子反複練習表情和眼神了。
“喲,還裝上窗簾啦,真打算一輩子窩這群租房大通鋪啦?”
一道尖銳的女聲忽然從下面傳來,李知微轉頭一看,原來是住她斜下床的群租房室友。
那女生看着二十來歲的樣子,斜靠在鏽迹斑斑的鐵架床上,倒是長的還算好看,眼睛大嘴唇薄的,就是臉上的刻薄表情讓她減了分。
看她回頭,那女生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長相,頓時毫不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譏笑道,“原來長這樣啊,那沒事了,你繼續裝吧。”
“就你這模樣,也隻能是住一輩子群租房的命了。”
上輩子比這更難聽的話李知微都聽過,這姑娘的攻擊力,還沒有她微博私信裡的一半強。
李知微手指隻微微頓了頓,沒接話,隻是繼續低下頭收拾起自己的床簾來。
“噗——”
下面忽然又傳來幾聲輕微的憋笑聲,有女聲溫柔勸道,“好了,覃溶,你明兒個不是還有場試鏡嗎,别在不相關的人身上浪費時間了。”
“都是這群租房裡的過客,指不定哪天就認清現實搬走了。”
被稱為覃溶的女人輕哼了聲,倒也聽勸坐下了,隻是還不依不饒的挖苦了句,“我就是看不慣,多少漂亮姑娘都拼不出名堂的娛樂圈,她這樣子的,居然也敢來闖,真是不自量力。”
李知微停下動作,挂床簾的手停在半空中,扭過頭看向她,問道,“你來橫店多久了?”
覃溶皺了皺眉,眼神毫不掩飾的自下而上的從她身上掃過,不耐煩道,“關你什麼事?”
李知微唇角輕揚,似笑非笑,看着覃溶,“你要是來橫店的時間久,但是還困在這擁擠潮濕的群租房,連基本的居住環境都沒改善,這不正說明娛樂圈并不是隻看臉嗎?”
她頓了頓,語氣平靜,接上最後一句,“但你要是來的晚,住在這裡我倒可以理解。可拿到了試鏡的機會卻毫不珍惜不認真對待,你這樣的态度,以後也難有出頭之日了。”
“你!”
覃溶臉色瞬間漲紅,薄怒爬上臉頰。她幾步跨到李知微床前,擡腳狠狠地踢向她的床腳,尖叫怒喝道,“你給我滾下來!”
二人之間氣氛焦灼,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咚咚咚——”
一陣敲窗聲突然響起,衆人循着回頭,一看卻是房東站在外頭,叼着煙皺着眉,眼裡滿是不耐煩。
粗糙的嗓子帶着威懾,“還住不住,不住就都給我出去!”
他的話如同一盆涼水,直接澆滅了屋裡焦灼的氣氛。
覃溶僵着臉不說話,最後在另一個女人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房東這才滿意的吐出了個煙圈,臨走前還丢下一句,“住群租房了還有精力鬧事,有這時間不如去多賺點錢交房費……真給你們閑的,都消停點,再鬧清退啊!”
他趿拉着拖鞋轉身,人字拖的“啪嗒”聲逐漸遠去了,隻有淡淡的煙味還殘留在空氣裡。
房間裡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嘈雜,手機互發短信的音效聲,和竊竊私語的人聲都響了起來。
覃溶躺在床上,指甲死死的掐進手心,她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斜上方被拉上的床簾,最終狠狠地踢翻自己的桶,發出了一聲低咒。
旁邊正躺着玩手機的女生被“哐當”聲驚的手一抖,不滿地看向她,小聲嘀咕道,“又發什麼瘋啊?”
“看什麼看?”
覃溶眼睛紅的吓人,轉頭惡狠狠得沖那姑娘吼了聲,吓的人一個哆嗦,立馬換個頭躺下了。
李知微坐在床簾裡對着鏡子專注的練習着自己的眼神戲,對外界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這一夜,就這麼在覃溶的摔摔打打聲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