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塊兒地方好像軟得塌陷了,顔爍回神時也留下滴淚,他慌忙擦掉,不理解這眼淚的來由,或許是看不得自己這幅自甘堕落的樣子,想讓他振作點精神,“你說得對,六年過去人都變了,我不敢說我有多了解你。對不起,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你都經曆了什麼,就自以為是地刺激你。但不管你最近到底受到了多少委屈,既然錯都是别人的錯,我們就不要再幫着外人欺負自己了,好嗎?”
“……”
“回家睡覺好不好?”
“……”
“你累了。”
“我不累。”顔才強忍着哭腔,但就是止不住,他隻能用手掐着自己的上半張臉,“我不累……我還不能累。”
顔爍上前制止他的手,看他哭得紅通通的臉,忍着笑和心酸給他擦,怕他又别扭,邊哄着點:“又不是外人,不用擋。”
雖然看自己哭的樣子,還算稀奇,之前還沒有過邊哭邊照鏡子的經曆,現在倒是看見了,果然很醜……
好吧,也沒那麼醜,擰巴倔強的表情像是在催眠自己是個堅強的男子漢,太有趣了。
好在眼淚還有點功效,就跟吐了血就能緩解胸悶的血脈瘀阻症一樣。顔才答應跟他回家睡覺,但前提還是得跟那上級醫生請假,因為他正常得8點才下班,不能擅離崗位,顔爍就自告奮勇讓他待着,自己跟上級醫生打了通電話,沒吵,但順利請下來了。
回家的路上,顔才坐在後座,問他是怎麼搞定那個總是為難他的上級醫生的,顔爍其實自己也有些意外,他隻是正常以顔才家長的身份請這個假,沒想到還挺容易的。
也是,那些個領導老師,就是欺軟怕硬,隻要有個能撐腰的人,就不敢了。
至少表面會客氣點。
上輩子沒人給他撐腰,剛開始受人霸淩,他都像這樣能忍則忍,等蓋了實習章,就給那個上級領導下了不緻死量的瀉藥,讓他拉了幾天,報複完就換了家醫院投簡曆。
吃一塹長一智,後來再去上班,有了這段痛苦經曆作為開胃菜,後面的挫折反而應對自如了,天塌下來他也能撐住。
到家門口了,顔爍去把電瓶車停進車庫,看到車庫裡那輛碩大的黑色轎車,恨得牙癢癢,上去就是一個腳印。
誰知踹得太用力,車門變形,還響了。
車裡熟睡的人醒了。
擡眼間兩人對視,忽閃忽閃的車燈照亮了他的大半張臉。顔爍也看清他了,眼神驟然冰冷,轉身就要走,可身後的人動作極快,開了車門就下來,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扯入懷中,在他耳邊氣喘籲籲:“顔爍!”
顔爍被箍得生疼,罵道:“你他媽滾。”
被這麼叫,尤其是被周書郡這麼叫,簡直就是本能應激反應想罵他。
“顔爍,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周書郡就好像沒聽到他罵他,自顧自地紅着眼睛注視着他,“為什麼要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上一世周書郡因為顔爍走後,動不動就喝得爛醉,回來就發酒瘋抱着他像現在這樣傾訴思念和愛意,一口一個顔爍。
如今算是因果報應,隻是用顔爍的死來懲罰他還遠遠不夠,他要讓周書郡也嘗嘗愛而不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還有臉想我。”顔爍冷笑道,“别跟我說,我當初離家出走和你沒關系?”
“可是我當時跟你解釋過了不是嗎?”周書郡眸色一沉,他輕撫顔爍的臉龐,下颌線緊繃着,“我當時易感期,顔才又故意釋放信息素勾引我,他雖然是Alpha,但他的信息素特殊,我那是腺體本能反應,不是我的本意!我從頭到尾愛的人永遠隻有你。”
顔爍氣笑了,擡手掐住他的脖頸,“在我面前顯擺你有多長情是吧。既然你這麼愛我,為什麼那晚你會跑到顔才的房間裡,是他拖着你去了?還是威脅你了?你竟然還敢往他身上潑髒水,周書郡,你要不要臉?”
被掐住脖子的瞬間,周書郡眼底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驚愕,他沒有反抗,隻是視線下移凝視他帶着恨意的目光,“你那晚都看到了?不,或者說,你記到現在?”
事到如今還在期盼顔爍不忘舊情,認定了恨即愛,顔爍胃裡一陣翻湧,“這些年我不光記到現在,我一看到你的臉就犯惡心。”
周書郡一怔,他從沒在顔爍的口中聽到這麼難聽的話,有些恍然,“顔爍……”
“我不在的那些天,剛回來你跟顔才兩個人都滾到床上了,其他時候到底都做了什麼,我沒有看過全過程可不清楚,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早就私下苟且不知道多少次了。”
顔爍咄咄逼人地說着,代入顔爍的視角連自己一塊兒罵,他隻想看着周書郡痛苦的樣子,讓這混蛋玩意兒越難受越好。
“是你們硬生生逼走我,害得我在這個家待不下去的,結果還一個個都盼着我回來,說出來自己不覺得可笑麼。”
“你……真的是顔爍嗎?”周書郡錯愕地望着他,心痛得像是真的掉出兩滴血,啞聲道:“我的顔爍,怎麼會對我說出這麼殘忍的話,我不信你真的有這麼恨我。”
顔爍逼近他,“我是誰你看不清嗎?”
周書郡的手顫了顫,垂下來去牽顔爍的手,許久沒有觸碰他,他都快忘了這手的溫度和觸感了,比他印象中的大了些,更瘦了。
“顔爍,其他人都能恨我讨厭我,唯獨你不能。”周書郡面色慘白,如鲠在喉,“你别這樣好不好?我會死的。”
“那你就去死好了。”顔爍掙開他的手,輕聲重複着上一世周書郡對他說過的話,“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活着?”
你和你爹一樣,都是強/奸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