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明白眼前這些字的來龍去脈,趙承璟便又開始謀劃起正事。這宮中到處都是宇文靖宸的眼線,在未徹底清除之前,他不能露出一點破綻。
這時倒要感謝朝中大事皆由宇文靖宸管理,他連個奏章都看不到,也就有大把的時間去思考接下來的安排了。
“來人,夏榮德怎麼樣了?”
“回皇上,夏總管剛從太醫院回去,正在歇息。”
“那怎麼行?他不是說要陪我去找長公主鬥蛐蛐嗎?”
小太監面露難色,“皇上,夏總管他恐怕一時半會都下不了床,近段時間都不能在禦前伺候了。”
趙承璟心中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面上卻頗為質疑,“區區三十大闆就能打成這樣?朕看他平時體罰宮人動不動就是五六十大闆,他不會是趁機裝病偷懶吧?”
小太監一時語塞,半響才期期艾艾地道,“夏總管體罰下人,執仗的都是太監,宇文大人下令,執仗的都是侍衛,力道自然不同。”
“原來如此,那朕去看看。”
小太監連忙阻攔,“皇上慢些,更了衣再去吧!”
“朕剛更完衣。”
“皇上,怎麼不見四喜公公?”
“朕讓他去拿金瘡藥了,這會應該到夏榮德那了。”
小太監暗道不好,連忙給門外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當即會意,悄無聲息地跑了。
趙承璟全當沒看見,他知道這人是去給夏榮德通風報信了,免得一會自己在他住處發現些不該有的東西。
夏榮德這人不僅苛待下人,還貪得無厭,趙承璟知道他這些年昧下不少珍寶,不過他暫時還沒打算對夏榮德動手,也就由他們去了。
他在這小太監的帶領下慢慢悠悠地到了夏榮德的住處,院子裡種了不少名貴的花草,打理得十分别緻,很難想象這隻是一個公公的住處,而進了房間則顯得空曠許多,桌台上面都是空的,還有些東西剛剛收走的痕迹。
夏榮德趴在床上,看見他便作勢要起來,“皇上?這些狗奴才,皇上來了居然也沒通報,奴才身體不便,請恕不能給您行禮了。”
趙承璟滿臉擔憂,“無礙,無礙。下人說你傷得很重,朕便來看看,怎得三十大闆就給你打成這樣?舅舅的人未免下手太狠了。”
夏榮德臉上露出一抹陰冷,“還不是那些人狗眼看人低,想當初我還在宇文府的時候,他們哪敢這樣對我?自從我進宮當了太監,他們就……皇上您不用擔心,那些人平時就看奴才不爽,所以才假公濟私,隻是奴才這段時間不能陪伴聖駕了。”
“朕就是為這事來的。”
“皇上,”四喜适時跑進來,“這是您要的金瘡藥。”
趙承璟滿意地接過來,“為了讓你能快些好,這是朕特地讓四喜去太醫院拿的金瘡藥,保證藥到病除。來,朕親自給你上藥。”
“皇上皇上,奴才這可擔當不起。”
“沒事,快把褲子脫了吧!”
“皇上,奴才真……啊!疼!”
“疼?是朕手重了嗎?朕輕些。”
“皇上,啊!!”
“夏榮德?夏榮德?”
四喜湊過去瞧了瞧,“皇上,夏總管好像疼暈過去了。”
“這就暈過去了?”趙承璟手拿金瘡藥,一臉惋惜的模樣看得屋裡的小太監膽戰心驚。
“你們幾個留下來照顧夏總管吧!他醒了第一時間禀告朕。”
說完拍了拍手上的藥渣,便帶着四喜走了,衆人看了看皇上的背影又看了看慘不忍睹的夏榮德,面面相觑。
“我們怎麼辦啊?是繼續盯着皇上,還是照顧夏總管?”
“還是先顧着夏總管吧,看皇上的方向應該是去找長公主玩了,今天應該不會有什麼正事,夏總管這邊若是沒伺候好,醒來又要折騰大夥了。”
趙承璟出了門見沒人跟上來,十分滿意低聲問道,“守衛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四喜面不改色,隻有嘴皮在動,“已經辦妥了,奴才和守衛說夏總管今晚要帶人過去,他們識相點就躲遠些,别撞見了。”
趙承璟不解,“帶什麼人?”
四喜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容,“皇上您是知道的,夏總管以前不是我們這等腌臜的人,是宇文大人手下辦事的人,後來宇文大人為了培植勢力,便将他送到您身邊來。老臣派的人自然不可能放任他渾水摸魚,于是在他們的把關之下,夏總管也是九死一生,成了真太監。”
“他是瞧不起奴才們這群人的,所以隻要心情不順便會叫些太監宮女到他這百般淩辱,有些奴才反抗激烈,當場便被他弄死了,還有些想不開的,便投了湖。這事宮裡很多人都知道,但他是宇文大人的人,沒人敢惹他。今個他在朝上被打了闆子,晚上叫來人也是正常,侍衛們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所以這麼說,他們絕對會躲得遠遠的。”
趙承璟眉頭緊鎖,他隻知道夏榮德貪污受賄,竟不知他還有此等變态的嗜好,甚至在他的宮中草芥人命。
很快他便想到什麼,“你也被欺負過?”
四喜垂眸,“奴才們也都是為了活命。但今後不一樣了,奴才相信萬歲爺定會有一天能給奴才們做主。”
這話更是讓趙承璟恨得牙癢癢,沒想到區區一個夏榮德都已經能在宮中作威作福,可見宇文靖宸的勢力是多麼無法無天!
“你放心,朕定饒不了他。”
四喜沒放在心上,繼而問,“皇上,恕奴才多言,即便擺脫了宮門守衛,宇文大人的人這時候也一定都在大理寺附近盯着,這時去探監是不是太危險了?”
“險是險了些,但這件事若不做,便是前功盡棄。”
之前兩次,戰家在被問斬前也是先移送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是林丞相是學生,所以大理寺也算是林丞相的勢力範圍内。每一世,宇文靖宸大抵都是覺得林丞相已經很難掀起風浪來,才同意将戰家人提審。
之前幾世,趙承璟都沒能活到宇文靖宸倒台的時候,也便不知道戰雲軒還活着。而上一世他親眼見到了戰雲軒,此時想想負責行刑的是刑部侍郎,法場也都是宇文靖宸的人,想要在現場掉包或是救下戰雲軒是不可能的事。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在戰雲軒被大理寺收押期間,林丞相做了什麼手腳李代桃僵,才使得他逃過一劫。
眼下戰家雖死罪可免,活罪卻仍讓人難以接受,或許這些人還會想出什麼法子讓戰雲軒假死,偷偷送出京城,那自己今日冒着風險做的事就都白費了。